明回过头去的时候并没有心思去想自己是什么模样,在颢天玄宿看来,也是狼狈地看不出一点风流姿态。
但是颢天玄宿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个好机会,让他们静下来谈一谈,只有这时候,秦非明会放下之前的种种顾忌——他太害怕了。
“颢天玄宿……”秦非明闭上了眼睛,任由天元叹息一声,轻轻抱住他,也许是这个人始终是他信任渴望的,这个拥抱就和叹息一样温柔地让他打心底松了口气。
这个拥抱之后,颢天玄宿握紧了好不容易握住的手,秦非明任由他握着,两人默然站在一起,片刻之后,秦非明又听见里面一声,抬起头:“我们进去吧。”
“真要进去?”颢天玄宿知道他很不愿意面对的是什么,握紧了他的手:“陪我走一走,非明,吾又有一段时日不见你了。”
这句话说得太平和了。
天黑了,秦非明不愿意走得太远,但是周围没有了其他人,他可以暂时不去考虑其他事,只想颢天玄宿和他之间的事。想到这些事,他也不得不承认,分开了太久,对颢天玄宿不公平,对他一样不舒服。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有话想对你说,”秦非明想到小宁,心底微微一颤:“如果小宁还是想成亲,我不会再从中阻拦了。”
颢天玄宿听出了这其中挫败和不甘的情绪,但这到底是是一个让步,秦非明又道:“一切取决于小宁,如果他想离开,我仍然会帮他。”
“好。”颢天玄宿微微一叹:“非明,若宁大夫当真不愿,吾会劝一劝丹阳。但你与丹阳皆为至亲至爱,吾要你答应,纵有不睦之时,也不要真正叫吾为难。”
就在不久之前,秦非明就差一点要动手了,丹阳侯不在此处,若在此处,当要想起同一件事。秦非明略一迟疑,又忍不住道:“你师弟真正要动手时,难道我还要坐等挨打么?颢天玄宿,对我公平些,别说丹阳侯,只怕你还有一个师妹也要和我有一番恩怨呢。”
“非明……”颢天玄宿无奈的笑了笑:“这就是叫吾为难了。”
秦非明迟疑了一下。
他的迟疑就在眼前,连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何明明和颢天玄宿在一起一切都好,稍微分开,就一切都变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夹杂其中,让他分不清楚,想不明白,但颢天玄宿似乎明白了什么,垂下眼睛。
手还握在一起,他们还在一起,但另一个地方,又有些不同了。
“不管是丹阳还是盈曦,是你还是吾,这世上不该只有武力一途才是解决之道,非明,你心魔炽盛之时,吾便知道,总有一日,要到你与吾争执之日。只希望你体谅吾对众师弟师妹的心意,稍稍让他们一些。”
秦非明看着他的手,慢慢分开自己的手指,一阵情绪涌上了喉咙,堵在喉咙里——如果无法让着你的师弟师妹呢,如果我仍然无法相信他们,秦非明不能自制,忍不住苦涩道:“你就这样疼爱他们,维护他们,哪怕玲珑雪霏就是当年发现我是地织的人?看见你我把臂同游,告知他人,累我失格,受人陷害……”
没有回答。
秦非明抬起头,触及目光,心底一沉。
颢天玄宿没有回避他,忍耐他,沉默的凝视他,这目光如同天堑,彻底划破了虚假的幻想。秦非明深深吸了口气,笑了一笑:“你也不愿意再去想了,是不是?”
“是,”颢天玄宿淡淡道:“你纠缠那件事太久。吾本以为,你有意纠缠首恶,但你总在意天元抡魁——你在意的地方,吾向来不知该做如何理解。非明,受人所辱固然难免激愤,你却更多的是……不甘沦落埋没。”
“不甘埋没有什么不对,”秦非明眼底一冷,黑凝乌沉,绞紧细细一线寒光:“至于玉千城,我……”
“人生不只有一条路,单凭所好,吾并不曾说你不对,”颢天玄宿忍耐了一瞬,慢慢道:“吾只是……不想与你渐行渐远,各自分途。”
也许那并不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人生有没有一定正确的道路也未为可知。但人生一定没有那条道路,什么都能得到,什么都不需要取舍,一帆风顺,无波无折,要得到什么,要放下什么,永远会有艰难的选择。
颢天玄宿不想用种种束缚让人做出选择,他尊重别人的选择,无论这选择是否和旧习一致,是否让他触动或反对——但是,他遇到了野心勃勃的地织,一心要去天元抡魁,成了神君再来提亲。
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在乎。
现在,他不能看着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在一个必然而来的时点,结局呼啸而至。然后他们各怀一半的遗憾,又彼此都清楚必然是这样的结局。
产婆出来了。
秦非明很清楚这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小宁睡过去了,他看过了小宁,就到隔壁的一间看孩子。
“丹阳侯。”秦非明尽量显得不那么恶形恶状,丹阳侯抱着襁褓,安静的坐在一旁,一点声音也没有。
颢天玄宿转过头来,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沉重。
他们刚刚在沉重的话题里无疾而终,秦非明不知道有什么让他这样沉重又不忍,当他看向丹阳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念头闪过了脑海。
——孩子没有哭。
秦非明倒吸了一口气,他不能不再去看,丹阳侯抱着孩子的姿势都没有动过,坐在那里许久。
第 71 章 第六十七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