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忧在旁边半晌没出声,看到霜天玉珏,仍然云里雾里。但听心魔之事,又觉得奇怪,他把脉的时候只觉得脉相起伏奇怪,并没有乱窜的气流,要说之前把脉没注意,他是万万不信的,在医术上面,他很是矜持自信,不会有差错。
秦非明厉光射来,不似刚才那般礼貌淡漠:“小宁!”
宁无忧讪讪笑了笑,又看向颢天玄宿。去了星宗,必然要惹怒好友,他又不傻,偏偏在那个时候拉他去看一个病也不如何严重的妇人,不是打发他是什么——秦二这样的手段,是不要他卷入剑宗的事,从前那些话也都是白说了。
“星宗宗主已经不想打了,”宁无忧仗着颢天玄宿不会轻易反驳:“你……你也停手吧。”
秦非明看向颢天玄宿一眼,冷笑了一声,待看向不明就里的小宁,忍耐的闭了眼睛:“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宁无忧如何不知,上门之前就知道了,梗着脖子道:“你也没少管我的事啊!你的事,我管也管了,如今他不想和你打了,你还要打人家,讲不讲道理。”
秦非明一时无言,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藏在身后的手也微微发抖。宁无忧得寸进尺,越发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又柔声道:“何况剑宗星宗又没有什么大仇,你们还是宗主,这样一场打下来,谁都不快活,浩星归流又有后患……当是为了道域考虑,也为了我这升斗小民想想……”
“宁大夫,”颢天玄宿声音温和:“吾的身体,尚能支撑。”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秦非明顿时调转枪头:“颢天玄宿,我等了五年,你居然说不想打了?!”
颢天玄宿按住了宁无忧的肩膀,轻轻一按就松开:“宁大夫,请你暂避。”
这居中调停之事,无非两心有意,都要停手才能停。但秦非明并无此意,而颢天玄宿方才默然之时,也并不是真的要收手,只是借此一观秦非明如何应对罢了。
五年了。
这火还未将息,还在不甘心的燃烧,当初他提出五年之约,本有彼此克制冷静之意。
宁无忧无可奈何,不甘心的走远了些。
“非明。”
秦非明气怒未消,闻听这一句,仍然微微一颤。颢天玄宿就在两步开外,戴了斗笠而来,大抵故人相见,还是不要看得太清楚得好。
“吾答应之事,自会做到。你想约在何时?”
这一句话,秦非明当下转过身去,目光探究,颢天玄宿声音温和,气息凝定,不像是传言之中那般虚弱不中用模样,淡淡道:“两个月后,上弦相照之时,天南峰顶相见。”
“好。”
颢天玄宿一口答应下来,又淡淡道:“吾让人送了信,你未有回应。”
不说这个还好,秦非明冷冷道:“你送的信是什么意思?”
“当年,也有人送了一封红叶书笺,用心良苦。”颢天玄宿微微侧身:“宁大夫上浩星神宫,吾本以为他已经想起旧事。你与他之间,互相牵绊甚深,料你这一次远行,定会及时归来。”
“旧事……旧事又是什么好事?你师弟最好识趣,离小宁远远的,”秦非明神色更冷:“至于红叶书笺,剑宗治下,有什么能瞒得过我?不需你多操一份心。”
“吾并未担心你。”
秦非明微微侧身,心情激烈之处,要像刚才看见小宁跟在颢天玄宿身后那样极力克制才够:“那更好。”
颢天玄宿又道:“至于星宗和剑宗,吾已决定无论胜负,皆不对外公布。你以为如何?”
“好,”秦非明道:“不过……这本就无关星宗剑宗,是你我之争。”
这一言,似乎刺痛了颢天玄宿,他一时间沉默下去。方才还轻快一些的心情,一时间勾起旧事种种。
“若你赢了,又是如何?”
“哈,五年前你问我输了如何,五年后问我赢了如何。”秦非明沉下脸:“若我赢过了你,颢天玄宿,你这一生输过几次,自然是永永远远,都会铭刻于心。”
“……吾本就不能忘。”颢天玄宿许久才道:“若是为了此处,何必要——”
“而我会忘了你。”秦非明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不如我的人,我自然不必在意。我会忘了一切,从此离开道域,过去种种,都如云烟过眼,不重要了。”
秦非明走在前面,小宁追着他几步,颇感吃力。
“秦二!”小宁气恼道:“你走那么快,生什么气!”
秦非明仍然臭着脸,转过去看了看他。小宁追上去了,喘气一会儿,苦着脸道:“好了好了,别再气了。”
小宁什么也不记得,自然也不知道,秦非明气恼自己算的差了,没算到小宁直接绕过一切去找颢天玄宿。但若是那时候丹阳侯在,而颢天玄宿不在,又该如何——几乎是从前一般,恰好他不在,恰好是撞上了小宁,天意如此刻薄,他不能不慌乱。
最重要的是,他很快就要失去一身功力了。
也许,为了小宁,为了保住他这个唯一的朋友能长久安稳度日,不必想起过去。他也该舍弃从前的怨愤,做一个正正经经的宗主,尽可能保住权势和力量,活得更长远些。
但他放不下。
放得下权势,放不下不甘心;放得下旧情,放不下旧怨。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