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从这种情绪中拽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准确来讲是方副官,究竟是处在什么样的处境下。
他迷路了?
孟决明沉默着检查了一下马背上的背包,很快想清了眼下的情况:干粮和水不多,腰间只佩着一把长刀,俨然是驻边士兵在境内巡逻的装束。至于这位脑子不大灵光的方副官是如何转悠到大漠里来的,便无从知晓了。
孟决明想了想,觉得这儿离玉关城大抵不远,决定继续走下去,他低低“驾”了一声,身下马匹立刻小心翼翼地迈起碎步,按着原来前行的方向,往茫茫大漠里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寒风愈发凛冽,马儿的四蹄在沙漠里极易下陷,更是走不快,孟决明拿出水囊,喝了口水润润唇,已数不清自己越过了多少个沙丘,眼前却依然不见一丝灯光,他不禁开始怀疑,莫非这位方副官原来走的路便是错?
又翻越了一个沙丘,仍不见人烟轮廓,孟决明终于确信方副官走错了方向,远方隐隐传来狼嗥,似远及近,他心中一沉,一把勒住缰绳,驾马转了个方向。
马儿识得狼嗥,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迈着小碎步往前跑去。
风沙袭面,孟决明微微眯起眼,低伏在马背上,听着狼嗥愈发清晰,心中不禁暗暗打鼓。
若在大漠遇狼,必定便是遇见狼群,到时候可就插翅难飞了,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被附身也不会被怀疑的人选,不能轻易再错失机会。
“咴儿……”
身下马儿踏上柔软的黄沙,忽然前蹄一陷,将背上的孟决明狠狠甩下。孟决明连忙翻身跃下,靴面踩在松软的沙子上,一物从衣襟滑落,他只觉身子不受控制,竟下意识地劈手接住,妥善收起。
耳边恍惚响起一声熟悉的笑音:“哥,听商人说世间有奇石,有心者方可寻到,你要是捡到了,也给我看看啊!”……
怎么回事?
待支配权再次回归,孟决明再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马儿四蹄都已陷入了黄沙中,拼命地挣扎着。
流沙!
孟决明连忙往后退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陷入了流沙中,正随着动作缓缓下沉。他心中暗呼不好,糟了,这是快流沙!
黄沙松软,有如液体,越挣扎陷得越快,孟决明挣扎几下,见拔不出,便不敢再轻易乱动,任着自己以缓慢的速度下沉,一般流沙只淹没人的腰身便停。
旁边的马儿却是仍在死命挣扎,黄沙流动愈发加快,如同大口将它吞没,转眼已吞没了一半马身。
它挣扎得动作太大,孟决明这边淹没至腰身,本已停下的黄沙却继续缓缓地流动起来,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自己也会深陷下去。
对不住了!
他一咬牙,用力地从沙子中抽出长刀出鞘,用尽全力刺入了马匹致命处。鲜血流淌,马儿流泪,孟决明咬着牙挪开目光。
不多时,随着那马渐渐咽气,停止挣扎,流沙终于也停了下来。
孟决明却是感觉胸口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这快流沙已要没过他的胸膛。
黄风卷沙呼啸,似流沙下亡魂的鬼哭,哀哭着这位动弹不得的中原士兵,他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一分分深入骨髓。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脱困了,持续的缺氧让人感觉头脑发困。
身旁的马儿还剩个上半身未被流沙吞没,鲜血顺着刀口不住流淌,血腥味随着风远扬出去,孟决明半昏迷半醒间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狼嗥,两声,三声,伴随野兽的低吼愈发接近。
是狼群循着血腥味,追了过来吧。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在心里苦笑一下,接二连三,这次任务可真够倒霉的。
“去,去——”
远方忽然响起高喝声,发音似中原话,细听却不是,孟决明如梦方醒,他勉强地大口吸了口空气,睁开眼睛,见远方果然站着一支鬼影似的人马。
“去——”
人影们骑在马背上,发出厉喝,有人呼一声点燃了火把,惊得狼群连连往后退去,有人拿着铁器,动作熟练地敲击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金属敲击声对狼来讲,无疑如同催命的鬼哭一般可怖,狼群惊惧地看着火光与人影,毅然放弃了这个唾手可得的猎物,往沙漠远处撤去。
孟决明紧紧盯着那些人影,皱了皱眉,没有半分松口气的意思。
对方不像是中原的兵。
人影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似乎在商量什么,又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不多时,纷纷快步地近了,低头打量着这个深陷流沙的汉人士兵,表情有的警惕,有的惊讶,有的好似望着猎物。
孟决明缓缓地抬起头,借着火把的光,他终于看清这些人的脸庞。
五官轮廓皆比中原人深刻许多,衣着发型也与汉人截然不同,背负长弓,一个个都是擅骑射的好手。
孟决明脑中立刻冒出一个词,这是他在玉关城时时都能听到的。
胡人。
第五十五章 将军令·副官方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