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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尘往事[2/2页]

我料诸君皆有病 木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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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逼仄的车厢内,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绵长。
      稍稍冷静片刻,滢方终于找回了丝丝理智。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该和太子有什么情感纠葛。
      她从太子的怀里出来,迅速匍匐在了他脚下,她的眼前只剩下羊绒的波斯地毯以及金丝镶边的黑色皂靴。
      她的心怦怦直跳,“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微臣不慎摔坏了脑袋,忘却了前尘往事,若是微臣曾对太子殿下有什么冲撞之处的话,但请太子殿下海涵。”
      她的声音清亮有力,忽略带着颤抖的尾音,还真有种壮士慷慨赴死的悲壮。
      滢方的心怦怦直跳。
      萧?F却笑了,“若我不呢?”
      滢方抬头,萧?F对她失忆的事情好像并不意外。他看着她,笑意噙在嘴边,像是叶子随风飘落在池水上一般,柔柔地荡开了去,看不出任何或惊讶或愤怒的情绪。
      滢方垂下头,只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过了很久,久到滢方以为萧?F是故意让她罚跪时,她才听到从头顶传来一声幽幽长叹:
      “滢方,天下之大,待我真心的却寥寥无几。我最信你,可你如今竟要和我如此生疏,我该拿你怎么办?”
      滢方浑身一震:萧?F竟如此看重宋滢方……
      “回太子殿下,滢方身为臣子,即便是失忆了,也必会为太子殿下上刀山下火海。”
      萧?F盯着滢方,她明明知道,他并非将她当作臣子看待……
      他无奈地将视线移到滢方的额头上,本来光滑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块暗黄色的疤痕,就就像精美的瓷器有了裂痕一样可惜。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带着滚烫的温度,让滢方瞬间满面通红。
      “当时肯定很疼吧?”萧?F凝眉。
      滢方不敢抬头看他,只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萧?F望着滢方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他的大手落在他身侧的位置,道:“不要跪着了,过来坐吧。”
      滢方微微站起身来,打量着萧?F的神色,小声斟酌着道:“天色已晚,微臣还要回府呢,就不叨扰太子殿下了吧。”
      “无妨,我送你。”萧?F望向她,道:“况且我刚才已吩咐人将你的下人打发走了。”
      萧?F的眸色平静如水,仿佛这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已至此,滢方只得坐下。她紧挨着刻有繁饰龙纹的车厢,与萧?F足足隔出两人的距离,她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规矩得像是在夫子面前的学生。
      寂静的车厢里,谁也没说话,萧?F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明明不长的一段路,滢方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宋府位于枣树胡同,距离街市并不远,平日里最多也就两刻钟的功夫。
      直到耳畔辘辘的车轮声戛然而止,滢方才如释重负。她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萧?F,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宋府到了,微臣就先下去了。”
      萧?F慢慢睁开眼睛,“滢方,以后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唤我君策吧。”
      滢方的心一跳,胡乱点了点头,迅速下了马车。
      寒风萧索,马车上的八角宫灯明明灭灭,像极了出没在暗夜里的鬼火,车厢里的黄色亮光透过窗户洒出来,乘着苍茫的夜色,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马车,滢方才腿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萧?F肯定是知道的!
      他和宋滢方之间肯定有些什么!
      他总揽一朝政务,怎会有闲情雅致来跟他们这些京城纨绔少爷们吃酒聊天,难不成是为了宋滢方……若太子真的对宋滢方情根深种,那可就麻烦了!
      待心情慢慢平复后,滢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石青色直裰,她从朱漆的正门进入,立即有小厮迎了上来,她走过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绕过花园小径,便到了她住的静心院,远远便看见了站在院外的赵氏。
      赵氏是宋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宋滢方的父亲宋枭的继室,膝下只有一女,滢方伤病时,大多是她在照顾。她今日罩了件棕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褙子,明艳的面容被暗沉的衣服压得多了几分主母的气势与威严。
      赵氏的手上捧着个铜制的汤婆子,刚见着滢方走过来就塞了过去,唠叨道:“身体还没好,怎的就去外面了。”
      “在屋里闷了那么久,出去透透气。”滢方笑着,透过汤婆子传来融融的暖意,滢方对眼前的妇人越发有了好感。
      滢方问:“这么晚了,母亲怎会在这里等着孩儿?”
      赵氏却先她一步进了院子,道:“外面冷,我们去厢房里说吧。”
      厢房比外面暖和许多,滢方刚迈进去,一阵零陵香的暖气扑面而来,此时刚过仲冬,房里就铺上了木红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炭盆上放着鎏金的熏笼,滢方本想坐在离炭盆较近的小榻上,赵氏却道:“那儿火气重,你坐过来吧。”
      滢方这才和赵氏一起坐在罗汉床上。
      赵氏叹了一口气,道:“刚才你父亲派人回来传话,明日一早回府。你父亲回来时记得跟他说些好话,万不可再吵起来了。”
      滢方颔首。她知道宋枭是个狠角色,京城传言宋家父子不和,她这些日子也陆陆续续地从贴身侍从口中得知宋枭对宋滢方到底有多苛刻,但她连当今太子都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赵氏见滢方不作声,深深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也莫怨你父亲,他近来军中事务繁忙,难有机会回来看你,并非是不关心你。”
      “母亲说什么呢,父亲在外奔波劳累,为的是黎民百姓,孩儿怎么会怨父亲呢?”滢方虽然面上笑着,心里觉得讽刺,若是让宋枭知道自己苛待的女儿已经命丧黄泉,不知道他是否会有所悔恨?
      赵氏却并不知道滢方心中所想,她只当滢方一病之后转了性子,欣慰地拍了拍滢方的手背,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她又嘱咐了滢方许多,才意犹未尽地去了。
      滢方坐在罗汉床上,望着绿釉错金兽螭香炉沉思了片刻,月色透过窗户纸照在香炉上,紫色的烟雾循着这道亮光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炉壁上依稀泛着隐隐的流光。香炉里突然咯嘣一声,吓了滢方一跳。
      是的,她重生了。
      摔落悬崖的那一刻,她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没想到一朝梦醒,她竟然成了宋家大少爷宋滢方,挂职兵部右侍郎。
      要说这宋滢方,也是京城一大人物,她在前世就听过宋滢方的威名。
      “太子殿下未免也太纵容这宋滢方了,她出言侮辱当朝皇后,何等大逆不道,殿下竟然一笑了之!”
      滢方至今都能够清晰地记得父亲曹尹正跟门客谈及这件事时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其愤怒、厌恶甚至鄙夷的神情。在她的眼里,父亲向来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他若是对人心存成见,肯定是别人的问题。
      而且,这只算是宋滢方做过的万千坏事中的冰山一角,譬如她和京城的公子哥们常去青楼酒馆狎妓赌博,譬如她经常出言侮辱那些出身寒门的国子监子弟,譬如她被擢为兵部侍郎一职却整天不务正业,譬如她看上哪个女子就会公然强抢……像这次宋滢方受伤的缘由,也被时人说成是恶有恶报。
      但以上种种,皆是道听途说。就拿宋滢方是女儿身一事来说,这些事情究竟如何值得商榷。
      重生已有小半个月,滢方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在想,或许这一切的因果皆是冥冥间注定了的,但她也绝不会认命。

第一章 前尘往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