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门把手,她转身走出门。
江边凉风习习。
这个时候,散步的人也渐渐减少了,穿着单衣的女人坐在那里,背影显得孤零零的。
江面上有灯影闪烁,看得人眼痛,景小西坐在那里,想哭,但是又哭不出。
她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伤害,但是回想一下又好像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和男人上床了怎样,那算是什么大事?她堂妹景小南高中还没毕业就借着去宿营跟男朋友发生关系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小南说她是怪物,这么多年跟周仁成在一起,除了他亲过自己脸一次就再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了,所以当初他拒绝她说只当她是妹妹,她一点怀疑都没有。
一边想着要想开,可是又无法控制不痛苦。
她到底为了什么放弃了什么,现在脑袋里全是浆糊,一点也不清楚。
那是周仁成,她为了周仁成跟尹卓为上了床,她想想就觉得这事情超过自己的想象极限。
周仁成……她为什么要去在乎周仁成,那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装死装了三年,她都要得精神病了他也没有回来看过她,就算是碰面了还是装作不认识,还管她叫嫂子,想想就恨得牙痒痒。他根本就不爱自己,一点在乎也没有,自己干嘛要救他……
用力敲敲脑袋,里面有一只怪兽在踢打一样的剧痛。
风吹凉了身体,也把炙热的眼泪都风干,她蜷缩着身子,只希望现在谁来用力摇醒她,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个梦。
醒来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回到家,屋子里空空静静。
看了看时间,已经出去了很久,屋子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了,跟平时一样,只有她自己。
她走到卧室门口,用力攥着门把手,拧开的时候心悬起来,快要窒息一样。
扶着门,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一瞬间眼泪漫出眼底。
就当他是死掉了,她告诉自己,合上门她躺到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枕头上有他的气息,她觉得眼底潮热,蹭了蹭,枕巾很快就湿了。
心里忽然揣了恨。分不清是对谁。她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蠢最蠢的人。
医院。
尹卓为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从急救室出来,在一群人的追问下摘掉口罩,道:“没事了,病人的子弹取出来了,除了伤口有些发炎外暂无大碍——”
叫人塞了一沓红包给医生,推搡了几番,见来的人个个不善,医生只好承诺不会乱说话后收下了。
急救室门打开,挂着点滴瓶的蓝翎被推出来送去病房,尹卓为跟了几步,叫下唐劲:“在哪找到的人?”
“这小子命大,在下游岸边被人捞起来了。”唐劲松口气,“我收到消息,尹鸿已经火化了,骨灰葬在烈士园——这王八蛋,最好别让我找到他的碑,不然非掘了不可!”
尹卓为有些心不在焉的,烟放到嘴里又拿下来,看了看四周围等吩咐的兄弟,他揉揉额头:“留几个人看着,去把曼尼接来照看,其他人各忙各的去。”
唐劲跟着他:“卓哥,那批货被扣了,孟九那边……”
“货没事。”尹卓为有些疲倦地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已经由另外的通道运过去了,一开始用船经东港就是个幌子。”
唐劲吃惊不小,尹卓为双臂搭在椅背上,自嘲地笑:“是不是觉得我很阴险?自己兄弟都防备?”
“你是大哥,多顾虑点没错的。”唐劲说得没什么底气。
尹卓为只是笑笑,揉着额角:“说不上是我被一个女人玩了,还是我被自己给玩了——你知道,自从老爷子出了事之后,我就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相信,连自己都可以骗自己,何况别人。我不想被任何人出卖,那滋味不好受。”
“我明白。”唐劲并不怪他,“蓝翎的命都是卓少你救的,他知道你的苦衷,不会说什么。”
“去看看他。”尹卓为摆摆手,不愿再多说,“为了尹家搞成现在这样,却还被我怀疑,就是怪我也正常。”
“虚惊一场而已。兄弟还是兄弟,我和蓝翎的命永远都是四海的。”
尹卓为挑起嘴角笑笑,低头看着自己指间的烟发呆。
病房。
刚醒过来的男人躺在那儿,嘴唇泛着干涩的白,眼睛呆呆的看着某处。
推门进来的女人发出聒噪的惊呼:“三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看着穿着清凉的女人冲过来,蓝翎低低咳嗽两声:“你来干什么。”
曼尼给他倒热水:“卓少让的,你别想赶我走。”
唐劲随后也走进来,看着他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就说:“你小子老实点养伤,真是祸害遗千年,怎么死也死不了。”
弯起嘴角,蓝翎往门口看了看:“卓哥呢……我把事情办砸了,没脸见他了。”
“他刚来过,大家兄弟一场,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丢了的这些时候,他比谁都着急。”
听了他的话,蓝翎捂着胸口的伤处,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是却再没有像往常那样开玩笑插科打诨。
歪在枕头上,他哪里也没在看,细长的眼睛里藏着浓重的阴霾。
中午的时候景小西正准备吃晚饭,就接到了堂妹景小南的电话。真是不禁念叨,昨天还想起她,今天她就跑来了。
两人约在报社附近的餐馆,临窗坐着,外面是一片碧绿的植被。
随便一看就知道对面的女人忧郁恍惚,景小南撑着下颌摇头:“小西姐,你再这样下去二伯和二伯母要担心死了,他们说你思虑成疾,整天神经兮兮的,现在连家也不回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景小西觉得食物索然无味,拨弄了两下:“我就是得了神经病了,别理我就好了。”
小南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你是不是工作做得太不开心了,你们报社又累福利又不好,干脆辞职算了。我们乐团过几天去欧洲演出,你一起去玩玩,不用花食宿哦。”
“旅行了过几天又要回来,我的病也不会好。”她没精打采地。
景小南直接拿出化妆镜对着她:“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眼睛那么肿连妆也不画,是丢了钱还是被人抢男人啦?都老大不小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有,我真是不想刺激你!”
景小西一副‘我就喜欢破罐破摔的神情。
小南鄙视得不行:“你真应该来我们乐团看看,里面美女成群,随便抓一个出来都能刺激得你奋发向上——我都不说楚乔,就是一个给我翻谱子的小丫头片子,每天练习结束都有辆跑车来接送!你到现在还围着个不在了的人打转,拜托你醒醒,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
景小西只是低头把玩勺子柄:“楚乔是哪位。”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大款包了的那个。每次演出花篮都堆到走廊——真是嚣张得很!人家才叫挥金如土醉生梦死呢,随便一个包都是我几个月的工资。”
“所以你是来借钱的吗?”景小西白她一眼,“别当说客了,我还没真的疯就先被你们给烦死了——我好好的,工作再,有合适的再跳槽。”
“有!”景小南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这个是我一个朋友办的乐团杂志,缺个文字编辑,你去了之后写写稿子做做专题就行,接触得都是搞音乐的,不像你跑社会那么复杂,待遇也比你现在好。”
看着那张招聘单,景小西有点犹豫了,报社的工作再怎么不好她都能忍耐,但现在她不能再和尹卓为见面,她想过要出国去留学或者休长假,可是那都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比起来换份工作来的更实际一些。
收起单子,她表示会考虑。小南又塞了些乐团演出的票给她,请她去捧场支持,景小西如常收下,可是她音乐细胞向来不丰富,所以一直是直接转赠于人。
想了两天工作的事情,景小西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决定,周末到了,唐娟警告她必须回家,想想和他们商量一下也好,景小西就回了。
景智勇难得在,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互相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不会让气氛更冷。
看了看女儿,景智勇忍不住先开口:“小西,小南说给你介绍了份工作,你怎么想?要跳槽吗?”
景小西摇头:“没想好。”
“其实你应该继续读书的,我女儿成绩那么棒,现在工作那么累,不如再回校园里充实几年。”
景小西按着遥控器,听着新闻提到了什么黑社会,就停了下来,里面说黑社会又内讧,有一个大哥被人当街砍,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景小西笑笑,比了比电视:“爸你负责这桩案子吗?这个做大哥的也真惨,那么丢脸以后怎么混了。”
唐娟看了看始终切入不到正题的丈夫,翻了翻眼睛,直言对着景小西说:“小西,我跟你爸的意思都是支持你出国念书,你记不记得郭嘉,她跟你同一年,人家后来去斯坦福读了研究生,现在当老师啦!拿了绿卡嫁了老外,工资不知道要发多少美元!当然我不支持你嫁老外,你可以回来当老师!或者带个老外回来!别闷在家里,身体都坏了!”
景小西坐在那儿,好一会儿看着爸爸,那天把蓝翎留下的钥匙送去给他,后续她也不想多问,她对这种黑白之间的角力心生厌恶。
“大家都希望我走吗?”她看着有些秃顶了的爸爸。
景智勇毕竟不舍,可还是点点头:“小西,只是暂时的,以后你还可以回来。”
景小西低头笑笑,她明白妈妈的意思,希望她换个环境忘记过去,爸爸的立场则更官方一点,他不希望自己的存在破坏他们布置的行动。
既然这样,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留下了,她摘了颗葡萄放嘴里:“那我做完手头的工作就办辞职,留学也好,不用工作有人养最幸福不过了。”
一家人笑,却都各自怀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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