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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翰林斗墨(全)[2/2页]

梦世繁华 萧索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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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那男子此时也镇定下来,全没有了先前要讨酒时的急噪模样,对着众女一揖道:“在下乃是汝阳王李琎,先前冒失倒让几位夫人见笑了。”
      素素眨了眨眼,不等文姬开口便道:“既然这样,那你这个汝阳王李琎便把那姓吴的画师叫来,这坛酒就是你的了。”
      听到这明显不相信的话,汝阳王李琎只好苦笑着朝宋之问看去。宋之问眼珠直转,似乎还想找些什么话来责难,不等他想好,我拨开前面的人走了过去。
      “不论他是不是汝阳王李琎,给他这坛酒便是,我们可不在这上面小气。”淡淡笑说着,我看着宋之问。
      乍一看到我,宋之问吓得一愣,连退了两步。我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对着一脸惊喜的文姬等女道:“怎么都下来了?看来我不在倒是发生了很多事啊!”
      文姬眼角带笑,仔细看了我几眼才柔声道:“也没什么,只是起来觉得在房内有些心闷下来透透气,便遇上了这位宋公子。”
      原来文姬妺喜几女下来透气,说着话闲着无聊便随后画了几幅画,写了几句诗,这便有人过来了。开始还好,看的人也不说什么,可后来来看的人却出言不逊,或鄙之,或臭之,总之听得文姬她们气从心起,一早上的好心情都破坏殆尽。
      最后便是这汝阳王李琎吧!倒是他说的那吴姓画师是谁,莫非是吴道子?安慰了神情满是委屈的文姬数女,我望着他,心里倒是转了数个念头。
      此时要带皇后出城,而且我自己这里也是一大多人,将酒给他省却了麻烦那是好事。将酒递了过去,我问道:“汝阳王说的那位画师可否是姓吴名道子的?”
      见酒到了手上,汝阳王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我问什么也只听了个大概,连声回道:“这酒一开封我便闻到了,可真香啊!是啊,就是他!”一边夹杂着说道,一边捧着酒朝外走了去。
      想不到他也是个如此爱酒之人,文姬她们轻声笑了出来。“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聚在这里闹事么?”我扫了扫四周的人,朗声道。
      那些人装扮颇为文雅,见我喝问却纷纷叫嚷起来:“你是什么人?我们乃是翰林院的待诏……”他们似乎怕我动手,先将名号报了出来,脚下不自禁的朝后退了退,与我隔开了两丈的距离。
      翰林院的待诏?我冷笑着,正要报出身份却见宋之问悄悄朝后溜去,念头一转道:“原来是各位大人,就不知道各位大人到这里来围着在下的妻妾有什么图谋?”
      虽然唐时风气开放,但淫人妻女也是死罪。听我这么一说,那些翰林待诏脸色都是一变,脚下再是一退:“这位公子,我们是何等身份的人,来这里不过是见到有诗有画上来议论一翻,何来图谋之说,你可不要乱派罪名!”
      我冷笑着,淡淡扫视,不急不缓的道:“既然如此,那各位翰林倒评点出什么来了吗?”
      唐时,鉴于人才众多而设立的翰林院乃是收用天下人才,这当中不乏名高才斗之人,也少不了一些沽名钓誉之辈。再加上入事翰林院的人都以文为主,久而久之,一些人这心底的文人脾气显露出来,看不起天下芸芸众生,大有天下第一的想法。这次受了宋之问的鼓动来找我的麻烦,下一次恐怕就不知道是谁人遭殃了!
      这帮人有时候倒真是助纣为虐的好帮手!
      见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我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脸上却带笑说道:“看来诸位翰林眼界甚高,是不屑于评价在下妻子的劣作……”
      那些翰林面面相觑,想说对却发现是受人以口,说不对却又要评出个一二三。看到他们这种左右为难的表情,素素着实忍不住,举袖掩面而笑。
      看到他们退却的神态,我暗暗好笑。这帮文人没有了撑腰的,又四寻不到鼓动他们来的宋之问,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怕我?那是理亏!
      “不如这样,我说个折中的法子,看诸位意下如何?”微微一笑,我站到了文姬作画的桌案前,“诸位身为翰林,都是才高学富,在下现丑,让诸位与我同画,再请那位吴道子来评点如何?”
      “这法子好!”素素拍掌走到我身边,“这倒是个让我们女子开眼的好办法,就怕诸位翰林不同意!”
      暗赞着素素聪明,我淡淡笑道:“若是诸位无异议,在下就请指教了!”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当时浣纱伴,邀得同车归。”笑看着素素,我寥寥几笔将她的面容勾勒出来。
      眉间一点美人砂,衬着下面一双眸子,面容模糊,惟独一双眼睛却象是活过来了般。我这画在众人眼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看,就连文姬她们也是一脸疑惑,彼此看了看才朝我望来。
      “爷,你这画的是我吗?”素素疑惑的看着画,比划了两下,小心的问道。
      “当然是你,你不是叫素素么?”我笑呵呵的答道,末了还故意用得意的眼神朝一众翰林看去。
      “哈……公子的画实在是……”一众翰林先是脸色古怪的说着,话语断续,到一半时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也不能说公子的画不好,至少公子用笔圆润。柔弱之处隐于无形,凸显之处振人心肺。”笑着笑着,当中一人用两根指头拿起画,半仰着头评点起来。
      “文兄,这话可还欠妥当。”另一男子摇了摇头,一脸正经,“用墨有浓淡,下笔有轻重,话是没错,可人物岂有这种做法?难不成这位公子见着的女子都是眼凸面凹?”
      一众翰林听了又窃窃笑了起来,看情形,这两人在这群人中还是比较服众的。
      “爷……”素素噘着嘴,扯了下我的衣角,正等我回头朝她看去的时候,她居然一下冲到了前头,将画从那文姓翰林手中抢了下来,也不管两人兀自争论不休,哼道:“还以为你们这些翰林有多大能耐,一幅画都看不懂!”
      被素素这一抢白,两人神色古怪的停下嘴来,看那神情想是要争上两句却又怕人说他们与女子争斗,不论输赢都失了面子;可不说的话,心里憋的口气又出不来,着实让两人愤愤不平。
      “点不加墨,口浅深晕成,故最如活。”笑看着素素跑了过来,我淡淡望着那些翰林道,“这晕染有深晕,有浅晕,用法不一,全凭个人。”
      “哦?公子这番话倒从没听过。”说话的是人从外一身穿灰衣的男子。他眉毛长而浓,一只眼无神的张着,而另一只眼却是炯炯闪光,注视着我一眨不眨。
      “深晕,浅言便是笔墨老硬劲利,意在写实;浅晕则是三数笔内勾勒便成,旨在写意。”
      那男子眉毛又是挑了挑,拨开前面的人走了过来,朝我微微一拱手,道:“可否让在下看看公子刚做的那幅画?”
      这人不是翰林吧!我有些疑惑,看他年纪约有四十左右,整个人象是从没有收拾过一样。我点了点头朝素素看去。素素正和文姬妺喜等在研究我刚做的这张画,见状不依的瞪了我一眼,才满心不愿的将画递了过来,嘴里嘱咐道:“你可要小心了,别象那些人一样,把这画不当回事!若是坏了一点你可赔都赔不起!”
      我不禁莞尔,那人脸上也微微露出点笑容,双手接过,道:“就画来说,画无凡品,不论做画之人技法如何都是如此。”见素素如此珍重这幅画,他也猜到这画定然是我画给她的,他还要说什么,可手上一拿到画,看了一眼便张着嘴没有说话了。
      看他的神情,从上到下,从下往上的看着,时而皱起眉头,时而摇头不已,也不知道他要看到什么时候。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不着急,倒是素素等了一会有些不耐起来,刚要催促两句,我朝她摇了摇手。
      “这位公子,你画很是奇怪。”终于,他长舒了口气,将画放下,望着我道。
      “如何讲?愿聆高见。”将画摊在桌上,我朝他一抱拳,道。
      “看公子用笔,纯熟流畅。细致处,如这一双眼睛,细腻传神,蕴涵之情非同一般;粗陋处,如面容轮廓,却是渐淡渐无……粗看之下,难免让人有失偏颇,再一看又让人觉得合情合理,最后这一偏颇,一合理便让人觉得矛盾难解,让人说好便不知道该如何说好,说不好亦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说不好!”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凌空指着,那男子的神情也随着他的话时而变着。
      我脸上的笑容愈盛,等他话一停,便双掌相击叫好起来:“兄台说出这样的话便正是我画中的意思啊!”
      他的神情更见迷惑,道:“做画无不是求一个谐,公子刻意让画中充满矛盾,让人费解,但求公子指教!”
      尽管这时唐时的画风早融合了周边诸多国家的画技,但这种现代画派中的夸张写意手法却是从没有见过。听到这男子能说出这番见解,我心中着实佩服,道:“指教说不上,兄台一眼便看出了在下的画意,探讨才是真的!”
      “山水相宜,孰轻孰重?”取过另一张纸,我执笔问道。
      “山水相宜,乃是共生;轻重由心,看是重在写山还是重在描水。”那男子神色一怔,随即答道。
      我点头,在纸上勾勒数笔。山起陵,水生波。
      “景色宜淡宜浓?风起风落?”我再问。
      “山水共地,当风起,当色淡。”突然一笑,那男子收起刚刚有些惊讶的神情道。
      彼望山,此为岸,岸上枯树三四,枝微弯,水添波。
      此时做出的画完全是古法而成,看到这里,那男子一脸兴奋,大声道:“淡色鲜华,独示笔巧啊!”
      其实,随着我和他的话落笔,这幅画此时用墨还粗陋得很,没有细细勾勒,完全看不出中国山水画的独特。也不说话,我再提笔在纸上细细勾勒起来,此时落在画中的不是山、水或其任一,而是一幅女子全身像。
      画上的女子神态冷清,眼眸轻斜,却从中可以看到一丝笑意;漂浮在半空中,裙裾间的褶皱分毫毕现,并随风轻轻扬卷着。
      我停笔抬头,那男子正盯着画看着,隔了好一会才叹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他脸上浮起一丝毫不掩饰的笑容,“虽然山水用笔粗陋,可这刚添上的女子才是画意。一粗一精虽然看起来矛盾,但让人看了不觉得丝毫不妥,虽然公子两幅画都是一脉相承,但这幅却是让人看了舒服得多。”
      我淡淡笑着,“那这样又如何?”蘸点水,将墨融淡了,在纸上又勾勒起来。这次却是一双眼睛,虽淡,却笼在画中,显得无比突兀。
      那男子一怔,没有说话。“这女子最让人难以忘却的便是一双眼睛,此次再用墨后,看整幅画,无疑你就只看到了这女子的一双眼睛,至于其他的在心里则是个淡淡的印象而已!”
      “此法夸张,好比形容一个人,你若是将之形容得详详细细,说完之后,怕在人心里留下的印象不深,如是好比我说一个女子:一点红唇,十指素白,在做画人心里必然已经自己勾勒出她是何等人物!”
      那人皱眉想着,我也知道我这样说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自然,中国画有中国特色,那种意境已不是现代画中能够体会得到的,若强入我说的这点人物透叠,在中国古画家眼中看来,那实在是破坏!
      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好是坏?我暗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那男子却是高声笑了起来,大声道:“公子此法虽不可全取,但也让在下茅塞顿开!”叫嚷着,他根本不等我说话便急冲冲的朝外跑了去。
      “这男子你们认识吗?”看着那男子背影消失,我有些奇怪那些翰林在刚才居然一言不发,随口问道。
      那些翰林面容古怪,看着我,久久才道:“公子不知道吗?刚才那人便是吴生道玄,乃是天下第一等做画的人物。”
      什么?他居然就是吴道子?画圣?我惊讶的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他刚消失的地方。
      “太白,你拖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哎呀!快放手,我的袖子都快被你拉扯烂了!”一个男子埋怨的说道。
      说着,便见李白牵头,身后跟着几人走进了后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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