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停住,怎么不是!
从那次落成典礼开始,我走的每一步,都处于精心的设计和全程的监控中。
我就像一只被豢养的小兽,任人牵着鼻子走进一个虚饰华美的笼子里,浑然不觉地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情蜜意,渐渐地退化了尖利的爪子和敏锐的警惕,并且终将泯灭全部的斗志。
并不是拼命维护,那些视若珍宝的东西就可以被完整无缺地保留。
就像,并不是害怕失去,那些无法直视的现实就能被不留痕迹地抹去。
无论如何,我现在最想要的,是还给我一个清晰真实的世界!
不再容许自己迟疑,我“不”的手势做得格外重:“不用外人!就现在,我们!”
郁安承撑着车门,还没有抬起手来,咳嗽就呛了出来,他不得不先捂住嘴巴。
我急忙翻口袋找手帕,胡乱一拽,那团被我揉紧的纸掉到他脚边。
我正要扑过去捡,他已经低□去把那几张纸捏在手里。
他只瞟了一眼,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字,突然像被点了穴一样顿住,连咳嗽都被压抑在胸腔里。
“安承哥哥,是什么?这个女人藏了什么?”惠恬儿像嗅到了什么似的,热切地凑到郁安承面前。
郁安承推开她伸过去的手,把那团纸放到口袋里,沉闷地咳了几声,眼神像暮色中暗影重重的森林:“你,想知道一切,对吗?”
纸上的内容他已经看出端倪,我的猜忌也已经无处遁形,我咬牙点点头:“是!”
他撑着车门的指节似乎要抠到坚硬的车皮里去,疲累不堪地闭了闭眼睛,才像下定了决心:
“好,我们现在就去。”
或许是因为我的心神不定,孩子在车上动得格外厉害,我紧张地捂住了肚子,不住轻轻抚摸着安慰他。
郁安承一直把头偏向窗外,不时用手背抵着嘴轻咳,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肚子上。
他感觉到小家伙的不安份,歉意地对我打手势:“他在生气?这几天没有陪着你们?”
我不知怎么才能让自己平静,心不在焉地点头:“可能吧。”
他摸着我肚子突起的地方,遗憾又自责:“真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明明也是无能为力,他的眼神却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我的心又毫无防备地痛起来。
他和任何一个期待着孩子出世的父亲一样,迫切地想要更快地融入到孩子的认知中去,在孩子最初的记忆里留下他的印记,可是,除了轻轻的抚触,他却无法再做进一步的交流。
每次看到我和宝宝唱歌说话,他的眼里,总有难以掩饰的怅然和愧疚。
我有多么爱这个孩子,他就有多爱。
他怜惜地抚触着孩子,手从我肚子又慢慢抚到我的脸上,指尖在我的眼圈处轻轻划了一下,皱皱眉:“怎么都有黑眼圈了,下午没有睡觉?”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真的很累,但是脑子里似乎绷着一根一触即断的线,我只是昏沉,却难以入眠。
“和宝宝一起睡一会儿好不好?”他把我揽到怀里,让我的头枕在他膝盖上,微笑着低头,“闭上眼睛。”
我知道我下这个决心有多不容易,我和他的孩子还只在我腹中孕育了不到一半的时间,我要面对的,极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可以承受,但是我无法忍受那些一再的愚弄和欺骗。
然而,在他气息清和安逸的怀抱里,我突然涌起强烈的想放弃的念头。
他给我的呵护实在太过细致太过真切,真切到瞬间可以让我忘却所有迷惑和疑虑。
就算曾经有过那样的人,就算他曾经做过那样的事,又能怎么样?一切都已经过去,至少现在,他是实实在在地爱着我,爱着这个孩子。
一句“停车”就在嗓子眼,我挣扎着想喊出来却又喊不出来,就像有根刺鲠在喉咙、扎入血肉,不管咽下去还是吐出来,都是彻心彻骨的痛。
郁安承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就在我的耳边,不是很大的声响,却让我猛地一惊。
他掏出来看看,应该是条不长的短信,他只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回信。
一定是佟助理,因为用短信和郁安承交流的,只有我和佟助理,郁广庭通常都是直接打给佟助理再由他转告的。
为了研制新酒,佟助理,还有郁氏的一个团队就在离澹湖不远的郁家老宅,如果现在通知他,他们极有可能比我们先上湖心岛。
我一个震颤。
差点忘了,很多事情,对于郁家人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已经有两个人为我无辜受连累,而当真相终于慢慢接近,我怎么能就这样自私地放弃追究!
呼吸不由地加速,我直直到盯着郁按承。
他好像感觉到什么,停下了正在打字的手,开玩笑似的向我解释:
“偷偷溜出来被老佟发现了,要记我旷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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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