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风轻，只一句“王妃的琴弹得甚好”。
迎着璀璨的阳光，他停下步子扭过头来，果见对方眼底来不及掩下的落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强烈的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淡淡道：“王妃素日若是无事，可为本王料理府中庶务。”给了她掌家之权，便少一些没眼色的人了吧？
……
“月儿！”
纤细的雪颈迎上锋利的刀刃，那一抹嫣红刺痛了他的眼。飞身上前，将她拥入怀内，沈文曜眼中的心痛再也掩饰不住。
“对不起……”
他听见她真诚而无力的声音，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他要说些什么，他能说些什么？！他心爱的姑娘，一心以为是自己强迫了他，连累了他。心，已经疼得窒息。这一刻，他后悔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一岁那年初见的她，活泼娇憨而无所畏惧。而此刻，她在自己怀中眼神渐渐涣散，眉宇间却是化不尽的哀伤。他是有多愚蠢，竟用自以为最安全的方式困死了她！
——
“不！”
喑哑而绝望的呐喊，出声却不能再起一丝波澜。
沈文曜睁开眼，暗夜中，他盯着头顶的幔帐久久回不过神来。一颗心，剧烈抽搐着，生疼。
“月儿……”他张口轻唤，才发觉嗓音嘶哑地厉害，出口的一个词支离破碎。
许久，他腾地起身，掀开被子时才发觉一双手震颤地厉害。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却差点摔倒在地上。
“王爷！”
闻声进来的值夜小厮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忙走过来扶了他坐回床上，又倒了杯茶给他。
“下去吧，没本王允许，不要再进来。”
饮尽杯中茶，他渐渐缓下心神，出声道。
“是，王爷。”后者闻言躬身退出房内。
走至窗前，沈文曜一手推开窗，却是星辰寥落，天地静寂。看了眼室内的钟漏，方过寅时不久。
只是一瞬，窗户从外被带上，室内已无那道俊朗的身影。
——
浣月院
今夜的浣月院尤为沉寂。外室，当值的小丫头睡得不省人事。没有人知道，此时，他们家小姐的闺房之内，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指骨修长如玉，颤抖着抚上床上被点了睡穴的人儿的面庞，看着眼前睡颜沉静的心爱女子，沈文曜险些落下泪来。
那一梦，真实得让他肝肠寸断。他心爱的女子，满心欢喜地嫁与他，却受尽了自己的淡漠，最后还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临终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对不起”。他如何忍心？又是何其狠心？！
万幸，这只是梦，一切，都还未开始！
若是没有这一梦，或许他仍会觉得将她蒙在鼓里，蒙蔽住世人的眼睛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方式，可这一梦，如此清晰，告诉他，自己是何其愚蠢！
“月儿……月儿……月儿……”低低的呢喃，是这世间最温情的叫唤。
这位传闻中清冷似竹的尊贵王爷，认真地注视着床上酣睡的姑娘，凤眸中柔情似水。
月儿，我等着你凤冠霞帔嫁与我的那一日。那一日，我定会亲口告诉你，我有多盼着这一天，有多爱你。你赠与我的红梅，我好好存放着，常常眼看着，你可有感觉到我心底的热切？
曾经，我以为，我这苟延残喘的一生，便是为了报仇。纵使你打开了我冰封的心房，我也强压着心底的冲动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可是，梦中的那一日，当你在我面前缓缓闭上眼的时候，我的心，突然也死了，死一般的不会再跳动……
月儿，那个自以为是，愚蠢的沈文曜已经死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蒙蔽自己的心，不会再瞒骗你的心，不会再蒙蔽世人的眼。我要让全繁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沈文曜，此生唯有云锦月一个挚爱！神要挡我，那便杀神；佛要阻我，那便弑佛！
便是死，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单上路！
一吻，落在眉心，是最怜惜的模样……
星云沉寂，夜色如冰，一弯清冷冷的月若隐若现，洒下零星的白月光。院子里，几树梅花在寒夜中盛绽，竟自散发出幽幽寒香。夜，正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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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