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往那边躺躺。”梁牧远顺手把外衣扔到地板上,也倒了下来,用身子拱了拱路启平。
两个人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宽大的床上,把手枕在脑后,望着高高的天花板。
“哎,你知道吗?成国公是被雅南她爸爸气死的。”路启平用胳膊肘捅了捅好友。
“这是什么时候?别胡说八道。”梁牧远不高兴的说。
“真的。”路启平一骨碌坐起身来:“江曼文今天告诉我的。所以成国公的爵位不会给她爸继承了,要留给雅南的二叔。”
“江曼文的话你也信?雅南的二叔是她姑父,而且和雅南的爸爸闹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梁牧远不快的说:“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信你问你爸。”路启平说。
梁牧远心里一沉,默然无语。事实上,路启平说的事,他这两天在李家也略有耳闻,然而,他无法想象骄傲的李雅南突然失去了一切的样子,也不愿意相信这会发生。
在君主立宪的时代,虽然贵族阶层的爵位和政治地位能世袭不替,但需要受到法律的约束和民众的认可,就连四大世家这样声望卓著的家族,在舆论的压力之下,也必须保证继承人不出一点差池。
那一刻,梁牧远觉得有什么东西像山一样压在胸口,让他呼吸困难。
“你怎么了?”路启平坐在床边推推他。
“我……”梁牧远说了一个字就止住了,他不想让路启平知道,他从雅南的父亲联想到了自己。“我在想,这次去凰州,真是太匆忙了……”他改口换了个话题。
“是啊,我连穆先生都没来得及会会……”路启平重新躺了下来。
“穆先生是谁?”
“唐宛家的猫,”路启平嘿嘿干笑了一声:“她企图用这个吓唬我,不让我们去凰州……”
梁牧远突然觉得,路启平与唐宛之间,似乎有不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一想到这,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我觉得唐宛就挺像一只猫的,她是个很容易成为朋友,但却无法真正了解的人……”梁牧远望着天花板,好像是在对身边的路启平说,又好象是在赌气的自言自语:“她老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虽然能够轻易的吸引你,当你真的要接近她的时候,她就好像猫那样,又跳开了……让人看不明白。”
“我倒觉得唐宛和别的女生没啥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原来所有的女生都是主动接近你啊……”路启平好像已经困了,说的话也口齿不清。
但这句话却让梁牧远心里一惊。从小到大,他确实从未认真琢磨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思,原来,那并不是因为她们容易看透,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意去探究她们的所思所想。而唐宛,是他第一个想要去完全了解的女孩。
两人良久没有说话。路启平已经困极入眠,发出轻轻的鼾声,而梁牧远却怎样也无法入睡。
5
“妈,出来放烟花咯!”唐宛已经在小院门外的空地上把一颗颗大小不等的烟花摆好。唐一锦刚走出院门,她就把手中点燃的香棒递过一根:“来,给你!”
“怎么今天不出去啦?”唐一锦一边笑着问,一边借助路灯的光,寻找着烟花的引线。
“假期要结束了,人家想多陪陪你嘛。”唐宛说着,已经点燃了一颗烟花,噼噼叭叭声中,闪亮的五彩火星照亮了两人的面孔。
“想带什么回学校去?妈这两天给你准备。”
“嗯……兰花饼、糖糕、云片,对了,还有什锦油炸果子,莱莱肯定爱死了。”唐宛想到她惊喜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唐一锦也点燃了一颗烟花,仰头看着一颗小火球飞向天空,爆裂成无数火花。
“莱莱是照片里那个胖胖的女孩子吧。”
“嗯,”唐宛点点头:“不过,再好吃的小吃,也有人坚决不看一眼的,比如那个天天都在减肥的陈曼儿。”
“她挺漂亮的。”
“那是,我们班的颜值担当嘛。”
“可我闺女比她好看呀。”
“妈,你那是王婆卖瓜。”唐宛笑嘻嘻的说。
“对了,那天帮你在图书馆大扫除的两个男生呢?”唐一锦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唐宛感觉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要停止跳动。
“妈……你看到了?”唐宛收敛了笑脸,怯怯的问,不敢去看烟火映照下妈妈的脸庞。
“嗯,那天我路过图书馆的时候。”唐一锦又点燃了一颗烟花:“他们是明德的同学吧?”
“……是。都怪楼宁宁啦。他们在青川看石刻,宁宁非要让人家过来玩。”唐宛找到了一只替罪羊,但还是有些心虚:“我说凰州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倒也不能这么说,有朋友的地方,就是好玩的地方。”
听见妈妈的平和的语气,唐宛终于敢抬起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只见唐一锦微笑着盯着一闪一闪的烟花,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们已经回去了?”
“是,本来打算呆到年后的,但家里出了点事。”唐宛马马虎虎的回答道。
“哦。都没请人家到家来坐坐,”唐一锦突然这么说,让唐宛吃了一惊,怔怔的看着她的脸。
“小宛,”唐一锦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女儿:“妈妈知道,这些年对你管得比较多,你不喜欢这样。”
“没有啦……”唐宛急着说。
“但你终究是要长大的,”唐一锦回过头,带着一丝忧伤,看着小院的门:“离开这个小小的院子,去更远的天地。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摒弃那些外在的虚伪,明白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
“下次吧!下次要是你让他们来,妈妈请他们吃米粉。”唐一锦笑着说。
“嗯!”唐宛喜出望外,用力的点点头。
6
李卓南在走廊里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轻轻的敲了敲房门:“爸爸?”
“唔。”屋里传来一个男人浑浊不清的声音:“卓南吗?进来吧……”
李卓南推开门,只见自己的父亲醉眼惺忪的半躺在地毯上,身子斜靠着沙发,手边散落着两只酒瓶。
“爸,你怎么这时候还喝酒。”李卓南转身关上门,把瓶子捡起,放进酒柜:“要是客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哈哈,谁会看见?”李宜藩冷笑一声:“这时候,谁还会来看我?他们不是都请陛下让你二叔和你做成国公了吗?”
“爸,我就是来找您商量这件事的。”李卓南急切的趴在父亲面前,紧盯着那张因为常年酒色过度而松弛的面容:“这事千万不能让国会表决,大部分人都属意二叔,我没有什么希望的!”
“那你说……怎么办?”李宜藩瞪着发黄的双眼。
“我们可以这样,”李卓南假装思索了一会,一字一句的说:“您尽快发布一个永远放弃继承权的声明,这样按照法律,马上就可以由我来承袭爵位,既不违背爷爷的遗嘱,也无需通过国会表决,让二叔他们有机可乘。”
李宜藩呆了半响,突然格格笑起来:“好小子,有你的,这你都能想到!”
李卓南正想笑着附和两句,不料父亲脸色一变:“你倒是给自己打算得很周全么!你怎么不想想,要是国会根本不通过,我依法还是成国公!”
“爸,你怎么还抱着这糊涂心思!”李卓南急得口不择言:“陛下下发爷爷的遗折,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难道上议院会否决陛下?他们只是要在我和二叔里挑一个罢了,怎么可能会不通过!”
“哼,不试,怎么知道?”李宜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酒柜去拿酒瓶。
“爸你是不是疯了?”李卓南猛然站起来:“要是二叔继承了爵位,我和雅南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家就完了!爸,你想想我,你想想雅南!”
“我看你才是疯了!”李宜藩勃然大怒:“你和你二叔,都不是好东西!你给我……给我滚出去!”说完,他狠狠的灌下一大口酒。
“你,你这个混蛋!你害死了爷爷,你还要害死我和雅南!”李卓南双眼冒火,死死盯着手里拎着酒瓶,歪歪斜斜在窗边站着的父亲。突然,他发出低低的一声嗥叫,像一头进攻的猛兽一样,直直的冲向李宜藩,用力一顶。随着一阵清脆的玻璃破碎声音,李宜藩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他的身体就翻过窗框,向着花园里直直的坠落下去。
第十三章 钟鼎朱门说焦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