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却怎么不肯说?”
对自命要投入门墙的李煮石,顾桐没啥心理包袱,苦笑一下,摊手:“纪年方式全变了,我不知道天干地支,说生于公元1993年,也没什么意义吧?”
李柏愣住,消化这讯息良久,才迟疑道:“是后世?……那依你知晓的历法,这嘉靖二十五年,又怎么算?”
顾桐哭笑不得:高中历史课多半还给体育老师了,哪里换算得出?
(嘉靖二十五年是公元1546年。某安啰嗦加注。)
见顾桐眼神迷惘,李柏倒也不是太意外,只嘴角浮起一丝隐约坏笑,笑嘻嘻问道:“可有音讯,知晓嗣汉张天师府、我龙虎山传承如何?”
顾桐挠头,很没把握地:“好像……传说……天师后人在台湾?”
——真是太废了。
作为光荣的金融类文科僧,历史已经被挤成记忆里的小残渣。而电视、小说都流行戏说,辫子戏满天飞,偶尔来个网红《大明王朝》或者《万历首辅张居正》,也都彻底不能当真吧?
欧阳必进显然关注着他们的对话,不抱什么希望地问:“曲阜孔家怎样?”
顾桐苦苦思索良久,回答还是很没营养:“曲阜,好像是孔庙文化遗产公园?”
李柏一拍脑袋,同情道:“莫非你是张桐的那一世,居于乡野,不曾念书进学,故不知史?”
骂谁是文盲啊?阿桐心里默默“次嗷”了一声,面上谦逊道:“倒也念了十来年书,可惜大学专业念了金融,业余爱好是上铁血之类论坛,去喷那些精日精美渣渣……历史也就吵架时候学一点,实在是……”
惭愧。
突然觉得表情淡定的师父如山坚实、足可依靠,甚至猥琐道士的三角眼都亲切了很多——独自背负的秘密,多了可信的人知道,便不那么沉重艰涩。而且这二位的每一句话,都站在他的立场,同时暗示“你身历的玄学事件没啥大不了,别怕,就是挺好玩儿的”,颇化解了心理压力。
连这个艰辛而陌生的世界,都好像多了些温暖的触角,与背负少年身躯的孤独成年灵魂连接。
不知不觉,阳光更烈,廊下已经有些站不住人。
欧阳必进转头领先进屋,示意二人跟上,从容在上首圈椅落坐,命道:“你既有奇遇,当能练兵无虞。为师能去催粮草,但这一千人如何招募,你心里可有数?”
这是表示接受徒弟的一切,包括非主流事件。而且欧阳必进的语气有了微妙的不同,不再是教导未成年小弟子的那种味道,多了面对成年人的信任。
顾桐心头暖意涌动,微笑起身,恭敬道:“募兵、练兵的道理,弟子曾跟朋友学过。一应切实事务,柳珽颇乐意承担,且他在龙虎山操演道兵是游刃有余,必定能成。”
欧阳必进点头微笑,但依旧忧虑,又道:“养兵最是花钱如流水,一应使费且不提,当兵吃粮,这饷钱更是头等大事。为师盘过衙门公使库的账,再挪些两广筹措团练的银钱。以练兵一千计,暂时手头能拿出来的,最多够三个月使费。或可再找四里八乡士绅捐助些……”
顾桐脱口而出:“不可寻士绅!”
欧阳必进颇纳闷,正扬眉要喝斥,又顿住,改温言问道:“寻常兵备道监看团练,士绅多有助饷,方便就近剿匪,种种维护地方,阿桐如何说不可?”
见师父自知不懂军事,就爽朗地虚心直问,顾桐也不再装小孩,坦然道:“军队是最强的暴力集团,谁喂钱就听谁的。若这军队用的是地方士绅的钱,就自然而然会维护士绅的利益。连军队都效力于士绅了,谁来为国家流血?谁肯拼死卫护提督,进而保卫提督要执行的制度?”
欧阳必进颇受震动,幽幽一叹:“府库空虚,藏富于士绅,如之奈何?”
顾桐本来就没指望师父掏出军饷来,也就直说原来的思路:“弟子之前曾谋划,大致是想收购本地红糖,炼成玉屑糖卖。回头我写个计划,简单算一下成本收益,师父便清楚了。”
李柏一直没落座,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外头明晃晃的阳光绿叶。
听提及玉屑糖,不由心旌摇荡,想起神迹一般的淋糖术,想起顾桐传授的数理化大道,才说一个开头就让他如聆仙音,低吟道:“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只深刻抽风了这么一下下,又改用更深刻、更严肃的语气,提醒道:“所谓前生种种,还是三缄其口罢……只怕乡野村夫、市井之徒大惊小怪,徒惹无谓祸患。”
顾桐微笑点头,抱拳表示受教。
95.第〇八章:今生忆前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