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子惊讶地看向她。
前面描述过，上官无汲长得十分清纯甜美。尤其是现在她全身是灰，衣襟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一张小脸脏兮兮地，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闪闪发光，那模样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我见犹怜。这样一副无辜相的可怜姑娘，竟然对前来相救的英俊侠士恶语相向，想让人不惊讶都难。
然而这位“小姑娘”一开口，就显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坏人啊！还不快滚！”
“姑娘，在下只是一片好意……”
“滚开！”
男子微一错愕，还剑入鞘，苦笑道：“是在下多事啦！两位既然在这里，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地上为何会有血……”
他指的是灰衣汉子留下的血。
“我不知道！”上官无汲有意无意地往黑衣小鬼的方向移去，将元泽林的尸体挡在身后，冷冷道，“我们不欢迎你，你听不懂吗？快滚！”
男子丝毫没有怒意，微笑道：“在下无意打扰，只是急着找人。一位儒生打扮的老人，不知两位可有看到？”
儒生打扮的老人……
元泽林！
黑衣小鬼与上官无汲同时一震。前者不由自主地回头。他这样一转身，后面的尸体就露了出来。
男子顿时全身一震。
上官无汲惊讶地看着他。
元泽林全身是血，又是后背朝上，就是再熟悉的人乍见一下恐怕也认不出来。可让她惊讶的是，男子的目光一落到尸体上，瞳孔就猛得放大，脸色惨白。
他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从指尖到嘴唇，他整个人好似被恶灵缠身般颤抖着。他好像想要冲上前去，可是他的身体却又像具死尸般僵住。
上官无汲的脸色也开始变白。
这种反应，这种时刻，这个人突然出现的人只能是……
他是……
男子往尸体走去。
他艰难地抬脚往前迈去，在尸体前双膝跪地，颤抖着扶起元泽林的头。当那张脸一入目，他又是全身一震，就如发狂般一把搂住元泽林。
眼泪哗哗而下，瞬间泪流满面。
上官无汲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侯青栩！
是侯青栩！
这是谋杀也是嫁祸。
他要谋杀元泽林，嫁祸给我。
――这是上官无汲对小巷里一连串事件的理解。可是当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一出现，她就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向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是侯青栩！
元泽林的徒弟侯青栩！
那个灰衣人真的把他叫来了。
他想害死我！
这是谋杀也是嫁祸。可是他要谋杀的不只是元泽林，还包括我！他不仅要嫁祸给我，还想借侯青栩的手杀了我，就像他借我的手杀死元泽林一样！
他想谋杀我！
“站住！”
一声暴喝把上官无汲从震惊中拉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后退。
出声的是侯青栩。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上官无汲绝不会相信这个浅笑似春风、明朗如阳光的男子会发出这么吓人这么沙哑的声音。
他完全就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上官无汲一动都不敢动。
“是谁？”侯青栩抱着尸体，头贴在他师父的背上，几乎是一个一个地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是谁做的？”
上官无汲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侯青栩的伤痛，这位武林公认的天才的伤痛，不仅让她震撼，还让她心惊。
心惊胆颤！
“是她，”黑衣小鬼倒突然镇定了下来，往上官无汲指来，“杀死元泽林的就是她。”
上官无汲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那你身上的血从哪来的？你刚才也承认了。”
“我没有！是你杀了他的，还要杀我灭口！”
“你要不要脸？你明明……”
“住口！”侯青栩一声暴喝，打断他们的争论。
他仍紧拥着元泽林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却吐字清晰：
“在我没弄清楚真相前，你们全都不许走。”
上官无汲冷哼道：“你想让我走我还不走呢！人就是我杀的，怎么样？”
侯青栩依然没有抬头，语气平静地可怕：“真的是你？”
“是我！”
侯青栩终于放开元泽林，往她走来。他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满是血丝，似要裂开来。一迎上他的目光，上官无汲顿时底气不足，下意识地垂下目光，望着自己的脚。
她真的害怕！
“不要碰他！”侯青栩突然一声暴喝，把上官无汲吓了一跳。她顺着侯青栩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黑衣小鬼不知何时已来到元泽林旁边，想要去拉尸体。
被侯青栩这样一喝，他停下动作往他们看来，道：“人是她杀的，她都承认了，你管我干吗？”
侯青栩缓缓道：“你们两个都跟我走。”
“凭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黑衣小鬼又伸手去拉元泽林的尸体，被侯青栩一把抓住。
他的身法快得惊人。
上官无汲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幸灾乐祸地微笑道：＂谁叫你要和我抢尸体，这下好，谁也拿不到了.＂
“住口！”侯青栩霍得转头瞪着上官无汲，目光冰冷地可怕，“我师父到底是谁杀的？”
“你师父？”黑衣小鬼惊讶地道，“你是元泽林的徒弟？你是……”
“他是侯青栩！”上官无汲冷笑道，“你以为元泽林有几个这么厉害的徒弟？白痴！”
“侯青栩？”黑衣小鬼无暇理会她的嘲讽，脸色满是不可自信的表情，“你就是侯青栩？”
侯青栩缓缓点头。
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快放开我！”黑衣小鬼甩甩被他抓住的手，“我不是你的敌人，她才是！”
侯青栩一动不动，缓缓道：“我会查清楚的。在我查清之前，你们都不能离开这里。”
“是啊！你不仅要马上走，你还要把尸体一起带走呢！“上官无汲笑道，“拜托你聪明一点好不好？他怎么可能放你走。你现在也是嫌犯，你也有份杀人的。”
“你说什么？”
“是你叫我吸引元泽林的注意力，你再趁机偷袭的，你忘了？还说未免曝露身份，不能用刀。”
“我什么时候……”
“你现在当然不承认了。你还想杀了我灭口呢，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死在你的刀下了。”上官无汲转向侯青栩，“我承认，我也是凶手。可是他也……”
她从表情到眼神都十分真诚，任谁看到都会相信她的话。可是侯青栩只是静静瞄了她一眼，就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
“我说的是真的！他说杀了元泽林就能扬名立万，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让你闭嘴。”
“我……”
“你尽管说好了，”黑衣小鬼冷笑道，“他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你得意什么？你也走不了。”
“是吗？”黑衣小鬼似乎笑了笑，看向侯青栩道，“我的右手腕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先放开我的手。”
侯青栩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
“不要相信他！”上官无汲忙道，“他只是想趁机逃走。可能还想暗算你。”
“如果我要杀他的话，会让他抓着我的右手？”
“那只是你的反应太慢……”
上官无汲的话还没说完，侯青栩已经松开了手。黑衣小鬼瞪了她一眼，卷起了衣袖。
他的手腕上套着一根红色的丝绳，上面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上官无汲往那玉佩看了一眼，目光移到侯青栩的脸上。
那小鬼不知道搞什么鬼，她要时刻注意侯青栩的反应，才能见机行事。
侯青栩也在看着黑衣小鬼的手腕，可是他看的却是那根红绳。
“他说了什么？”看了好半晌后，他突然问。
黑衣小鬼甩下衣袖，把手腕遮好，这才道：“我不能告诉你。”
“你要怎么做？”
“把尸体带走。”
侯青栩沉默了下来。
上官无汲惊讶地看着两人。
他们有关联！
或许是那条红丝绳，也或许是那块玉佩，黑衣小鬼的手腕上一定有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秘密。
现在她必须……
“你想走？”黑衣小鬼猛地往她看来，把正悄悄往后退的上官无汲吓了一跳。
“我没……”
“你刚才说是你杀了元泽林的。”
“是你叫我这么说的。你让我……”
“你不要再搬弄是非了，他很清楚，我不可能是你的同党。”
“你……”上官无汲突然底气不足。
“是不是你？”侯青栩突然开口，“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杀的？”
“不……”上官无汲还想狡辩，可是她偷偷地瞄了一眼侯青栩的表情，这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顿时全身一颤。
没有杀气，没有寒光，这样平静的目光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在滴血！
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她突然就感受到了他深藏内心的伤痛。那么强烈，那么深刻……
上官无汲的指尖顿时冰冷。几乎是未经思考地，她转身就往巷口跑去。
他会杀了我！
我不是他的对手，绝不是他的对手！
心狂跳着，她的足尖一点就要穿巷而出。
逃！我只能逃，逃得越远越好。
她速度的确快得惊人，以这样的速度要想全力逃跑，恐怕没有人能追得上。除非……
一个身影突然从拐角处转出，闯如了她的眼眸。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脸色骤变。
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可是要是有人问上官无汲，她一定会马上回答：
世上最重要的有两样东西：一是老哥，二是小命。
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不是侯青栩的对手时，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像她这样的人，在逃跑时要是发觉有人挡了她的路，当然只有一种反应：
杀！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麻烦，这就是她的作风。无论是谁（除了叶孤城）她都不可能心慈手软。可是现在……
一道耀眼的光划过视网膜。
白色！要命的白色！
当眼前的这个白色身影一映入眼眸，上官无汲就“啊”地一声低呼，身体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猛地一颤，再也动弹不得。
如雪的白衣、完美的五官、冷漠的眼神。
是他！
他！
上官无汲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却说不出话来。
南……南……
南宫绝！
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来干什么的？
当上官无汲看清这张脸，这所有的问题突然就变得毫无意义。她的脑子，她那一向转得飞快的脑子，一下就被塞满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白色。全都是那可恶的白色。
她该干什么，她在干什么，她在想什么，所有的这些她都突然不知道了。她所能做的事就只是呆呆地望眼前这个身影。
这个白衣如雪、飘逸脱俗有若天边行云的身影。
“她要跑了！”
黑衣小鬼的声音从小巷中传来，上官无汲全身一震，顿时回过神来。
我杀了元泽林！
我打不过侯青栩！
我要逃！
我只能逃！
“快！”她想都未想就冲着南宫绝喊，“快让开！让开！”
南宫绝一动不动。
“快走开！我要……”上官无汲正要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忽然背后风声响动，有人往她扑来。
“锵！”
长刀出鞘声响起，刀气排山倒海而至。
是黑衣小鬼！
上官无汲猛得翻身跃起，避开刀锋，往南宫绝跑去。
“借我！”她喊道，“把剑借我！快！”
南宫绝一动不动。
“你别做梦了！”黑衣小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杀人偿命，你还指望谁能救你？”
“你暗算我？”上官无汲气急败坏地转身，狠狠地盯着他，“从别人身后出手，你要不要脸？”
“我当然要脸，所以你还活着！”黑衣小鬼冷冷道，“要是我全力出手，你认为你能躲得开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就要尸体吗？那你找侯青栩要去啊，你老缠着我干什么？”
“我要你偿命！”
话音未落，一刀已经往她劈来。
实实在在的一刀，没有变化，没有后着。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刀，它的威力却足以横扫千军、开山裂石。
黑衣小鬼没有说谎。如果他刚才真要出手暗算，上官无汲就已经是个死人！
上官无汲惟有硬着头皮迎上。
借助惊人的步法，她就如游鱼般从刀气边缘游走。身影一幻就避开刀锋，闪到黑衣小鬼的背后，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向黑衣小鬼的心口。
永远都有一把匕首藏在靴子里的。可是她是怎么拿到手中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当死亡的威胁靠近时，她的速度简直超乎肉眼的极限。
兵器相接。
上官无汲虎口剧痛，连退数步。
灰衣人说的不错，与元泽林的那场硬战已经消耗了她的大部分体力，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复原。侯青栩要杀她，现在连黑衣小鬼也不放过她，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但上官无汲做梦都还没想到，最坏的事还在后头。
身体被强大的刀气震得后退，她急提一口真气，正要强迫自己停下时，南宫绝已一掌拍在她的背心。
上官无汲措不及防，顿时被拍得飞了出去。
身体撞上地面，猩红的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她忍着剧痛抬前头，就看到了侯青栩的脸。
天！这回死定哩！
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她遇到了一直想要挑战的“武学天才”侯青栩。而在她的不远处，那具尸体已经完全冰冷。
不幸的是，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侯青栩的师父元泽林。杀死元泽林的也不是别人，却是她上官无汲。
更不幸的是，她受伤了！
第五章 谋杀与嫁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