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共军渡江进入武昌和汉口还有最后二十四个小时,长春观早就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军士门匆忙搬运物资,白崇禧、鲁道远等人也开始为飞往台湾和全军南撤准备。武昌,这座曾经宣告清政府和北洋政府政权进入倒计时的城市,此刻又将宣告着第三轮政权的更迭。
这个慌乱得已失去分寸的道观内,除了门口站哨的士兵,已无人在意被软禁在纯阳祠内的秦兴良。22ff
他坐靠在吕洞宾的神像旁,目光呆滞,嘴角也滋生出凌乱的胡渣,泛着油光的脸无力地彰显着切肤的孤寂与颓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满污垢的布包,颤抖着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个已经有些发绿的铜板。他望着这些铜板,泪水瞬间蒙住了双眼。“老伙计,说不定我就要到那边来陪你了。”秦兴良抚摸着那几个铜板,悲伤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
门被推开了,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来,他迅速闭上眼睛,然后动作利索地收拾好那个布包。当门口那个黑色的人影慢慢靠近,他才辨认出宴勋甫的脸。
“万没想到,还有你会记得来探望我。”秦兴良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
宴勋甫在他身边坐下,淡淡地说:“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奈何你非要下船,置自己于这般境地。”
“哪条船?”秦兴良嗤笑着,“你的老婆孩子已被掳走,明天你就要跟着白崇禧去台湾。共军这趟船,你一样赶不上了。”
宴勋甫沉吟了一下,说道:“老秦啊,如果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你愿意去台湾么?”
秦兴良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开什么玩笑!”
“你谋划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去台湾么?”宴勋甫淡淡地说,“人各有志,我明天是不会上飞机的。”
“你留下来做什么?给共军当俘虏,还是真的决定干和平解放哪些唬人的勾当?”秦兴良问道。
“这件事,目前只有你知而已。咱们各取所需,不好么?”宴勋甫笑了笑。
“你的老婆孩子还在香港呢!”
“已经有人替我安顿好了。”宴勋甫答道,“你可以伪装成我的样子去台湾,上了飞机就没人能把你怎样了,毕竟你是白崇禧的表弟。只是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秦兴良沉思片刻,回应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许她现在已随张诊投共了。”
宴勋甫拍了拍秦兴良的肩,站起来,对他说:“你考虑考虑,真决定走的话,晚上我安排人来接应你。”
言罢,宴勋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出去。
“我的参谋长大人啊,你凭什么对共军那么信任!”秦兴良苦笑着,喃喃自语,“你姓国,他姓共。并非同根生,注定会相残,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
秦兴良继续坐在那里,凝视着黑漆漆的祠顶。事实上,他对共军是充满怀疑的,因为中国历史上不曾少过兔死狗烹的先例。人与人之间尚且无法真心实意地坦诚交流,政党之间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因此,投共与否对于他而言,都不如飞往台湾那样畅快淋漓。他相信有朝一日还可以东山再起,带着大班人马反攻大陆,收复故地。
他沉沉地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自己登上了点将台,面对着千军万马。
 
第十四章 去留两难[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