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黄光如同破碎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湮灭。
几乎在护体黄光消失的同一刹那!
噗!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将他从地脉乱流中狠狠“吐”了出来!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又滚落在地!
“呃啊……”徐正阳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痛。右臂和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岩石。胸口如同被巨锤砸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混杂着浓烈的瘴毒灼烧感。识海中,万魂幡的反噬失去了土遁符力量的压制,如同脱缰的野马,冰冷的怨念和死气疯狂冲击着他的神魂,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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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金星乱舞。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狭窄、低矮的地下岩洞。洞壁湿漉漉的,覆盖着滑腻的青苔,不断有水珠从头顶的钟乳石上滴落,发出单调而空洞的“滴答”声。空气极其污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岩石粉尘、苔藓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臊腐臭的气息。光线极其微弱,仅来自岩壁缝隙中透入的、被瘴气过滤后更加暗淡昏沉的天光,勉强能让人分辨出近处的轮廓。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低头看去,左臂被妖狼獠牙撕咬的地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伤口边缘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显然已受妖毒和瘴毒的双重侵蚀,麻木中带着火烧般的痛楚。右臂稍好,但也血肉模糊,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外翻,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袖。
更严重的是体内的状况。灵力近乎枯竭,经脉因过度压榨而多处受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胸口的瘴毒如同附骨之疽,随着每一次心跳向四肢百骸扩散,带来持续的灼痛和虚弱。识海中,万魂幡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冰冷的死气和怨念不断侵蚀着他的神智,带来阵阵阴寒的眩晕和幻听。
徐正阳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腑的灼痛和腥甜。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颤抖着伸出还算完好的右手,探入怀中。
入手一片濡湿冰凉。是血,他自己的血。他摸索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是那只装有“固元丹”的小巧玉瓶。玉瓶表面沾满了血污和泥土,但入手冰凉,显然并未在方才的亡命遁逃中损毁。
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用尽力气拔开瓶塞。一股微弱的、混合着血腥气的药香飘散出来。瓶中,仅剩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暗红的丹丸。
固元丹!以他自身精血和残余灵药炼制,本是为林秀儿准备的保命之物,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生机!
徐正阳毫不犹豫,倒出一颗固元丹,颤抖着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温热药力瞬间散开,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汇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这药力并不磅礴,甚至有些微弱驳杂,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的他来说,无异于久旱甘霖!
他立刻运转起《枯木逢春诀》最基础的周天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微弱的药力,如同呵护着风中残烛的火苗,艰难地在受损的经脉中游走,滋养干涸的丹田,并试图驱散一丝丝侵入脏腑的瘴毒寒意。
药力所过之处,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稍稍缓解了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剧痛。然而,杯水车薪!一颗固元丹的药力,对于他此刻的重伤和瘴毒侵蚀,以及识海中万魂幡狂暴的反噬,实在是太过微弱!那点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转瞬便被无边的寒意吞没。
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并未减轻多少。左臂的伤口依旧麻木灼痛,流出的鲜血颜色愈发暗沉。瘴毒的灼烧感如同跗骨之蛆,随着呼吸深入骨髓。识海中的冰冷怨念更是如同无数根冰针,不断攒刺,带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眩晕和幻象——仿佛有无数怨毒的声音在耳边嘶吼,有无数双冰冷的手要将他拖入深渊!
“呃……”徐正阳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他死死咬着牙,抵抗着昏厥的冲动。不能睡!一旦昏过去,万魂幡的反噬会瞬间吞噬他的神魂,瘴毒会彻底断绝他的生机!
他颤抖着,再次将手伸向玉瓶。瓶内,只剩下两颗暗红的丹丸。
不能再吃了!这固元丹蕴含自身精血,药性本就霸道,以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再服一颗,经脉恐怕会彻底崩溃!这是留给秀儿应急的……
秀儿……腹中的孩儿……
徐正阳染血的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玉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那光芒,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压倒了瘴毒的侵蚀,甚至暂时压倒了万魂幡的冰冷怨念!
他颤抖着,将玉瓶的塞子死死塞紧,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将其重新贴身藏好。然后,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几乎废掉的左臂和剧痛的右臂,一点一点,艰难无比地,挪动到岩洞角落里一块相对干燥、背靠岩壁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刚刚积攒的一丝力气,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
必须处理伤口!否则光是失血和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更别提那妖毒和瘴毒!
徐正阳的目光艰难地扫过自己残破的道袍。左臂的袖子几乎被撕碎,右臂的衣袖也破烂不堪。他咬紧牙关,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颤抖着捏住左臂破烂的袖口,猛地一撕!
嗤啦!
本就破烂的布料应声而裂。他忍着剧痛,用牙齿配合着相对完好的右手,将撕下的布条死死勒紧在左臂伤口上方,试图减缓血流。布条瞬间被暗红色的血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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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撕下另一条稍长的布条,准备包扎右臂的伤口。就在这时,他沾满血污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了腰间一个硬物。
是那个皮质小袋!装着驱兽“百秽散”的袋子!
徐正阳动作猛地一顿!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沌的脑海!
百秽散!气味腥臊恶毒,对妖兽嗅觉有奇效……那黑背狼王的神识感知必然极其敏锐!此地虽然暂时安全,但难保那畜生不会循着血腥味和残留的气息追踪而来!必须掩盖气味!争取时间!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毫不犹豫地扯下腰间的小袋。袋口已经被血浸湿。他颤抖着解开系绳,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腥臊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徐正阳屏住呼吸,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右手抓起一大把灰白色的百秽散粉末!他看也不看,直接将这恶臭扑鼻的粉末,狠狠按在了自己左臂那深可见骨、流着黑紫色血液的恐怖伤口上!
“呃啊——!!!”
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进了伤口!又如同千万根毒针同时攒刺!那剧烈的刺激远远超过了妖毒和瘴毒的灼痛!徐正阳浑身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额头上瞬间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强忍着这非人的剧痛,将那恶臭的粉末用力揉进伤口深处!剧烈的刺激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却也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伤口原本麻木的灼痛感,竟被这更强烈的刺激暂时压了下去!流血的速度,似乎也减缓了一丝!
这痛苦,既是折磨,也是短暂的麻痹!
做完这一切,徐正阳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恶臭。他颤抖着,又将剩余的百秽散粉末胡乱地涂抹在右臂的伤口和身上其他沾染血迹的地方。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将他包裹,彻底掩盖了原本的血腥味。这气味对妖兽而言是剧毒,对他自己也是巨大的折磨。但他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最后,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沾满血污和恶臭粉末的手指,颤抖着探入怀中。这一次,他摸出的不是玉瓶,而是那株在生死关头抢夺来的、沾满泥血的金线蕨!
黯淡昏沉的光线下,这株灵草叶片边缘流转的淡金色纹路显得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不息的生命力。徐正阳小心翼翼地用沾血的指尖,轻轻拂去根茎上沾染的污泥和血块,露出它青翠的根茎和散发着微弱灵光的淡金色纹路叶片。
他将其紧紧攥在手中,那微弱却纯净的草木灵气,带着一股清新的生机,丝丝缕缕地透过掌心传来,微弱地抵抗着周身浓烈的恶臭、瘴毒的侵蚀和万魂幡的阴寒死气。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唯一的一缕微光,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和……希望。
徐正阳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壁,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他并未昏睡,而是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昏半醒、物我两忘的浅层调息状态。《枯木逢春诀》最基础的呼吸法门在体内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运转着,如同一个苟延残喘的老者,试图抓住每一丝游离在经脉中残存的固元丹药力,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对抗着内外交攻的剧毒与反噬。
他像一块沉入泥沼的枯木,收敛了所有生机,气息微弱到了极致,与这黑暗、潮湿、充满腐朽气息的岩洞几乎融为一体。唯有手中那株金线蕨散发出的微弱灵光,和他胸膛间那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心跳,证明着这具残破躯壳内,依旧燃烧着一缕不灭的火焰。
洞外,瘴气无声翻涌。黑瘴谷深处,似乎还回荡着那暴怒狼王不甘的咆哮,由近及远,最终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黑暗的岩洞中,只剩下水滴单调的“滴答”声,和他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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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土遁亡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