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他没机会说出来……
毕竟，玄霄那把开了刃的青玉折扇法器也不是白架在他脖颈上的。
过耳冬风凌冽，未融开的雪花卷着海棠花瓣翩然坠落枝头，玄霄面似冷玉的执扇割破他脖侧白皙皮肤，一点殷红晕染在锋利刃面，比簌簌而落的冬日海棠还要灼艳三分。
“放开月儿，不然，杀了你！”玄霄手劲一紧，低沉嗓音若凛冬破冰而出的一缕厉风，剐的人心颤颤。
陈清泽脸上一僵，战栗着缓缓松开环在我身上的双臂……
我没了他的禁锢立马跑到玄霄身畔，抓住玄霄胳膊，“老公。”
玄霄眼底的万丈凛冰这才稍作消融，深深看了我一眼，确定我安然无恙后，才将青玉折扇收回。
折扇在他手中化形散去，他垂手牵住了我，眉眼冷俊地审视陈清泽：“本座警告你，离本座的夫人远些！”
陈清泽幽幽转过身，正视玄霄，嗓音平平，却有种明嘲暗讽的意头：
“国师大人如今已经得偿所愿了，还需要怕小神些什么，小神只是与凰儿多日未见，颇为思念，一时情难自抑罢了。”
“凰儿是你该叫的么？陈清泽，本座的月儿，可不是你的凰儿，你的凰儿多年前就已经溺亡在水中了，还是你亲自动的手。”玄霄没有感情地挑破这桩陈年真相。
我出乎意料地昂头，惊讶问玄霄：“什么……”
明鸾当年溺水而亡……是陈清泽做的？！
他不是喜欢明鸾喜欢得要命吗？
陈清泽忽被人戳中掩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老脸一时青白交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玄霄暗暗扣住我的手，盯着陈清泽话里有话道：
“夫人忘记凤川以前是怎么说的了？凤川早就告知过你我，明鸾不可能是灵帝，当年，是陈世子眼拙，找错了人。只是夫人你不肯相信罢了。”
凤凰先前倒是确实不止一次强调明鸾不可能是他师尊灵帝，只是当时我还以为是在凤凰的认知里给灵帝的滤镜太大，所以他才接受不了明鸾那种坏事做尽手段狠毒最后还差些送玄霄一命归西，间接导致我被妖毒毒死的人会是他师尊灵帝的转世……
其实早在上上辈子陈清泽为我抑制妖毒扩散时和我坦白自己与明鸾的真实身份是神仙那次，我就已经想通说服自己了。
神仙又怎样，神仙轮回转世不还是变成了一介凡人，生而为人就必然会被自己生存环境所影响改变……佛家不经常有一人前世为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来生却变化为一杀人放火双手沾满鲜血的土匪的故事么？
古今神话传说里也不乏前世因今生果，前世造孽，今生即便日日积德行善也要偿还冤债的教化寓言。
因此神仙上辈子大爱苍生，转世后性情大变无恶不作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过是我从前低估了人性，也高估了神仙的神性。
我想象中的神女，温柔而坚韧，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是人间的光，是世间正义所向……唯独没料到神女也会被黑暗染噬……
但、玄霄这么说……当年明鸾真不是灵帝？！
陈清泽运气这样背么？
这样都能搞错！
什么叫做我不肯相信……当时玄霄你不也没相信……
“陈世子在前世经历蛇妖祸世后，偶然的机会下，发现明鸾公主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于是幡然醒悟，悔得一夜白头。
后为了报复明鸾公主就将已经入魔的明鸾推进了江水里，还用法术压着明鸾想要探出水面呼救的脑袋，活生生将明鸾公主给闷死在了水里。”
他话说得不重，但我听起来偏就觉得心头压抑……
“那可是你护了十八年的心头好，你却把她按在水里活活闷死了？”
面对我的质疑陈清泽不觉有愧，振振有词道：“是她该死！若不是她，我就不会那样残忍地对你，若不是她，你我就不会走到相看两无言的地步！”
我只觉得好笑，无奈嗤讽：“陈世子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如果没有明鸾，你觉得我会看上你？
我久居深宫生活安逸，或许一辈子仅能与你勉强见个四五面，匆匆一别再无交集！
如果没有明鸾，以陈世子的雄才壮志，会对我一个公主动心思，为了一个女人白白放弃封狼居胥的机会？
是你自己认错了人，是你把明鸾坚定地认作你心爱的那个神女，是你主动招惹的她，如果没有你的一再放纵偏爱，如果不是你在后面为她撑腰，她的野心能到达不可遏制的那个地步吗？
导致最终那场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始终都是你，你以为把全部罪责推到明鸾的头上就能洗清你的一身罪孽了？
你真自私，我瞧不起你！”
直白的话让他面上臊得发红，他仍不知悔改地一再坚持道：
“可凰儿，你当年明明就是爱上了我不是吗？！你偷偷给我绣荷包，每晚都等着我回家，我教你练剑的时候你会羞得低头不敢看我。
你还经常祈求神仙保佑我一生平安顺遂，你每次生病都要我陪在床前才肯听话入睡，你病中的药，是我一勺一勺喂给你……”
“陈世子！”我疾声打断。
再让他这么口无遮拦不知死活的说下去，呜我的爪子得被身边这个醋坛子给抓废！
我冷脸不耐烦的扯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敞开了明说：“骗来的喜欢，也算爱吗？”
陈清泽眼神受伤的浑身狠狠一震。
我接着说下去：
“要不是你用蛊虫修改了我的记忆让我以为自己才是身世不堪名声不好遭所有人厌恶遗弃的明鸾公主，让我只记得身边唯有你对我最好，让我潜意识里就认定自己喜欢你，我会对你动情吗？
是，我承认，那些年在国师府，你对我的照拂确实滋长了我心底原本便埋藏的几分好感，可那都是假的。
就像你当初给我的出厂设定里本来就带着百分之六十的好感设置，后面的好感值增加，也是基于这百分之六十的基础上，这才让你稍加刻意刷分，我对你的好感度就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这都是你强行塞给我的！
虽说在没有东窗事发前，你在除宫里那个公主之外的事情上都做得非常好，也足以让我对你产生好感。
可好感终归不是爱，我如果真的爱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朝夕相处那么久，也从没向你表露过真情。
我和玄霄，刚在一起一个月……我就已经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同他有肢体接触。
我只有在玄霄面前，才会有……想冲动一回的念头。
和你在一起时，我从没越过你我之间的那条线。”
他两眼通红，还是贼心不死地拼命自欺欺人：
“不！凰儿，你错了，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当初如若不爱我，又怎会被明鸾那样欺负，即便后来在我这遭遇不公，也从没有想过离开我，这不是爱我是什么？
你只是被我伤得太深了所以才将救你于水火的人当成唯一的救赎，国师他的存在，和我，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凰儿，当年你在国师府遭人厌弃的时候，不也是将我当做唯一的倚靠……
我弄丢了你，国师恰好救下了你而已，你以为你爱他，实际上你只是怕被伤害，误以为躲在他的羽翼里就能安全活命。
你是在我这受到的刺激太深，你急于想离开我，所以才迫不及待选了他！
如果我们在国师府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感情都不算爱，你与他短短几月的情谊，又算什么！”
“你错了！”
我越来越没耐心，压着心头怒火辩驳道：“爱一个人，本来就只需一眼便足矣。
更何况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根本不可能忘记玄霄。
陈世子，清泽神君，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你都不是我会喜欢的人。
上辈子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普济观中遇见了玄霄，我看他的第一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君子与月共皎皎，世无双。
我一见他就喜欢，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挖空心思想接近他，我见他举世无双，见他清风霁月，见他欲乘风去，梦里都想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身边来。
我不是什么性子内敛脸皮薄的世家小姐，我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顾虑太多，我会主动出击，因为我害怕还没得到就失去了。
玄霄是我幼年时的白月光，少年时的梦中人，是你强行把他从我脑海里抹了去，我才会忘记他。
陈世子，有玄霄在，你永远也入不了我的眼。”
他被我打击到心虚地连连后退，精神濒临崩溃，再开口，嗓音都是颤抖的：
“原来、你幼时心里就有了他……怪不得后来，和他情深到、愿为他渡妖毒，愿替他死的地步。”
“清泽神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很无赖无耻？当初你错认明鸾为心上人的时候欺骗我感情对我虚与委蛇，甚至不惜置我于死地，用我的命换你心上人的命，时时都恨不得将我杀之后快。
那时候残酷绝情，现在知道真相后又来深情演绎这么一出，你还真是，心理素质够强大！”
他想挽回我……
可我永远都不是谁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更不会做谁的舔狗备胎，我明明有更好的，为什么还要拉低自己的审美品位，委屈自己去接受一个连自己爱人都能认错的瞎男人。
说到他爱的灵帝，他有这功夫和我乱扯，怎么不去找他的师姐……那才是他的最终目标啊！
他掩在宽大袖口内的一双手用力紧攥，不甘的咬牙，眼底见红地蓦然昂头，凝视我：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男人，我没保护好你。
我现在没资格求你原谅我，求你与我回到从前。
我是无耻，我是不堪，可你身边那个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89章 放开她，不然杀了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