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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镇恶[2/2页]

春莺啭 海青拿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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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蔡缨睁大眼睛,四目相对,谢臻神色从容依旧,在马上一礼,“女君别来无恙。”
      心中倏而浮起蔡畅信上的话,蔡缨盯着谢臻,抿唇不语。
      谢臻下马,走到蔡缨面前,看着她,“丞相托谢某带女君出郡,如今谢某已至,请女君启程。”
      蔡缨面露倔强之色,“我要返锦城。”
      “去送死么?”谢臻淡淡道。
      蔡缨瞪向他。
      “丞相乃朝廷所派,濮阳王谋逆,首诛丞相。”谢臻唇边带着一丝冷笑,“丞相知出逃不可为,是以全力将女君送至此处,这些,只怕女君比谢某清楚。”说着,他的笑容渐渐淡去,看着蔡缨的双眼,目光犀利,“如今女君执意要返锦城,谢某并不拦阻,只叹丞相一番心力,终究白费!”
      蔡缨听着,已是涕泪交横。
      啪的一声,鞭子落在地上,她掩面大哭起来。
      当日,丞相府突然被郡兵团团包围,大门被撞开,郡兵手持兵器涌入府中。
      府中家人早已吓得四处躲避,待得郡兵奔到堂上,却见丞相蔡畅身着弁冠朝服,端坐在案前。
      看到濮阳王带剑走来,蔡畅面上露出微笑,“王公,老夫已等候多时矣。”
      王钦看他镇定自如,也含笑,道:“丞相睿智,寡人深夜来此,乃为向丞相借一物。”
      蔡畅神色不改,“何必言借,老夫之物,王公但取。只有一事,老夫家人皆无辜,万望手下留情。”
      王钦笑道:“丞相客气,寡人自当遵命。”
      蔡畅亦笑,站起身来,向北面稽首一礼,毕后,再次端坐。
      “王公请便。”他缓缓道,闭上双眼。
      王瓒到了老妇家中时,还未进院子,便听得里面笑声阵阵。
      他诧异,走进门去,只见一群小童正在玩竹马,声音似银铃般欢闹。
      旁边,馥之满面笑容,随小童们一道念着歌谣,拍手作节。阳光淡淡洒下,她的脸上泛着一层金蜜般的颜色,笑意漾在唇边,似别样灿烂。
      王瓒看着那边,脚步不觉滞下。
      “郎君!郎君来了!”这时,一名小童看到了他,大声叫道。
      馥之与其余的小童皆望过来,停住了玩闹。
      王瓒忽而有些尴尬,轻咳了声,朝馥之走过去。
      “胡说甚。”馥之语带责备地点点那小童的额头,看向王瓒,面上却不由地有些赧然。
      “童子胡言,君侯勿在意。”她站起身来,对王瓒莞尔道。
      王瓒看看她,唇角勾勾,没说话,却径自踱到院中的一块大青石面前,坐下来。
      “你今日怎出来走动?”他忽然瞥向馥之,将她看了看。
      馥之笑笑,不以为意,“无碍了,自然要常走动。”说着,在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下,拿起一个小小的绣绷,低下头,穿针引线。
      “既无碍,今日便随我去城中。”过了会,王瓒道。
      馥之诧异地抬头。
      王瓒移开目光,“此处乡野之地,总不如城中方便。”
      馥之明白王瓒时常走来这里探望,必是负担,心中也甚过意不去,她点点头,“好。”
      王瓒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院子里,孩童们又玩起竹马,嬉笑声充满耳畔。王瓒闲闲地看着,没多久,再朝旁边瞥去。馥之又低头看着绣绷,专心致志。
      王瓒侧目,只见那上面绣的是一只圆头圆脑的东西。
      他觉得眼熟,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瞅了半天,道:“虎?”
      馥之抬头看看他,颔首,“正是。”说着,她颊边浮起笑意,“这是邻家阿婶的,我练练手,回家再自己绣些。”
      王瓒扬扬眉梢,仍不解,“绣来何用?”
      馥之讶然,瞥他一眼,“自然是给小儿镇恶辟邪。”
      “镇恶?”王瓒一愣,忽而记起来。自己幼时的玩物中似也有这般图案的物件,他却一直以为不过是些普通点缀。
      王瓒看着馥之捏针在绣绷上穿引,一针一线,心情忽而慢慢柔和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袖子上被扯了扯。
      王瓒转头,却见是个幼童,看着他,笑嘻嘻地举着一个香囊,稚气地说:“郎、郎君,花花!”
      王瓒一愣,手不由地探向袖中,空空如也。
      “阿青,怎又拿别人东西!”一名妇人忙走过来,呵斥着将小童手中的香囊夺走,交还王瓒,满面歉意,“稚子不晓事,郎君莫怪!”
      王瓒没说话,接过香囊。
      “花花!”小童仍指着香囊嘻笑,妇人连声道歉,急急将他抱走。
      王瓒面色不定,转回头,正与馥之目光相遇。
      四目相对,馥之看着他,又看看那香囊,目光微怔。
      王瓒神色微哂,却强自收起面上的不自然。
      “这是你那时给我的。”片刻,他说。
      馥之颔首,“嗯。”
      王瓒瞥她,“可要收回?”
      馥之一愣,摇头。
      王瓒将香囊收入袖中,转过头去。
      大舟在江上缓缓前行,夕阳映在水面上,火一般通红。
      馥之披着厚厚的棉袍坐在甲板上,静静地望着四周景色。有了几日前殊死逃难的经历,她再也不肯坐到舱里,宁可就在甲板上一路吹着寒风。
      不远处,王瓒正与从人说着话。自从上了大舟,他就一直未过来答理,东走西走,似乎有做不完的事。
      馥之朝那便看了看,片刻,转过头来,继续望向岸边的景致。
      仔细想想,自己从离开京城到现在,已近半月了。家中必是已经焦急不已,她虽然托王瓒给大司马府去了信,可是路途遥远,也并非一时到得了。思及这些,馥之心中满是愧疚与无措,望着岸边萧索的秋色,只盼顾昀早日收到信才好。
      夕阳在山峦的那头渐渐沉下,大河前方,城池的身影愈加清晰。
      大舟在岸边停靠,早有车马预备在侧,辚辚驶来。馥之坐上车,只听鞭声一响,马车稳稳地向前驰去。
      车马返回王瓒住所之时,阿泉立在门口,见他们回来,忙上前迎候。
      王瓒下车,看向馥之那边,只见已有婢女上前将她搀下。
      “今日可有传书至此?”王瓒收回目光,向阿泉问道。
      阿泉答道:“无。”停了停,道:“方才郡守府的长史来了,要与君侯谈兵舟改造之事。”
      “哦?”王瓒精神一振,问,“他在何处。”
      “仍在堂上。”阿泉道。
      王瓒颔首,往前堂走去,刚行两步,却又忽然停下。他回头看向馥之,片刻,走到她面前。
      “我已在宅中安排下住处,你……”他略一停顿,改口道,“夫人自行歇息。”
      馥之微笑,颔首一礼,“有劳君侯。”
      王瓒看看她,不再多说,转身向宅中走去。
      这处住所并不算太大,馥之由婢女引着走到安排给自己的屋舍,发现此处就是西庭。
      “督漕宅院不大,也只有此处可安顿夫人。”那婢女操着成郡口音,抱歉地向馥之道。
      馥之看着她,不以为意地莞尔一笑。
      室中陈设甚为简单,被褥是刚铺上的,一股刚从木箱里取出晒过的味道。
      刚坐下,家人便送来了饭食,馥之用过膳,又洗漱一番,见左右无事,也觉得困乏了,便躺到榻上安寝了。
      梦境有些纷扰,睡得并不踏实。馥之总梦见些莫名的东西,时而在大司马府,时而在货舟上,时而又到了太行,梦到的事情也是张冠李戴,她梦到自己像小时候一样在母亲的园林里游逛,心情甚愉快,转眼,却进了一个小屋里,黑漆漆的。她正想出去,突然,脚下一空,身体猛然下坠。
      馥之一下惊醒过来。
      眼前,黑暗一片,她正躺在榻上。
      心中余悸未平,馥之望着帐顶,长长地深吸一口气。这时,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嘈杂,心莫名地吊起,她坐起身来。
      馥之披衣下榻,点起灯烛。待走出门去,果然,只听有些人声传来,似是在前堂。
      屋檐下匆匆走来一个人,馥之看去,是那婢女。
      “怎么了?”她问。
      婢女身上也披着衣服,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见到馥之,忙一礼,神色间仍带着慌张,“夫人!婢子听得他们说,濮阳王反了!”
      王瓒半夜到郡守府中议事,天将放明时才回住所。
      他觉得疲倦,却毫无睡意,吩咐阿泉去熬些粥来,径自走向堂上。
      不料,馥之却端坐在那里,见到他,颔首一礼。
      王瓒怔了怔,看着她,忽然觉得心中似生出些莫名的踏实。
      “我闻得,濮阳王谋逆?”她问。
      “嗯。”王瓒转开目光应了声,说着,走到案前坐下。
      “兴兵以何名?”馥之又问。
      王瓒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少顷,却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递给馥之。
      馥之接过来,打开细阅。
      只见这是一篇濮阳王的檄文,上面洋洋洒洒,以濮阳王太子在京中被害为引,痛陈今上亲佞嫉贤、苛待宗亲等罪名十余。
      馥之沉吟,那日货舟上的事,她也曾仔细思考过,虽不敢肯定缘由,却明白大致与争权杀戮脱不了干系。
      不想,那个王太子竟是死了,而且照檄文上的说法,他竟是死在了京中。
      馥之只觉蹊跷不已,将那纸檄文交还王瓒,问他:“濮阳王太子果真被害?”
      王瓒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他死不死,那棺木中人用的也是他的名字,濮阳王要的不过是个由头。”
      说着,他将檄文伸到一旁的灯上。纸片遇到火,倏而熊熊燃起,未几落在地上,化作黑灰。
      馥之知晓此言不虚,濮阳王太子性命如何且在其次,濮阳王兴兵反叛却是实打实的事。
      “朝廷可有应对?”思索了一会,馥之向王瓒问道。
      王瓒明白她问的是顾昀,沉默片刻,道:“甫辰在何处尚且不知,不过方才接到急报,大司马已至零陵。”
      馥之心中大吃一惊,望着王瓒,“大司马?”
      零陵郡在蜀郡以北,占据江险,乃巴蜀通往中原的门户。古时巴蜀土人曾几次叛乱,皆被挡在零陵之外。如今濮阳王占据巴郡,朝廷仍有蜀郡;而濮阳王才起兵,便传来顾铣坐镇零陵的消息,可谓时机正当。
      王瓒看向馥之,神色淡淡,“大司马既至,你也不必留在成郡,若身体受得,我这两日便遣舟送你到零陵。”
      馥之却没有说话,过了会,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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