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更别提操练了。
可是那名大腹便便的教头接下来的举动，几乎让在场所有人寒了心。
“懒鬼，给我滚回去训练！没训练好就别想吃东西。”
骄横跋扈的态度并没有使老汉停下他的哀求，老汉反而上前拉住他的裤管，一双浑浊的眼眸之中满是泪光。
“大人，真的饿的受不了了，给点东西吃吧，一点就好了。”
“啪！”
教头毫不留情的挥出手中的鞭子，然后发狠将老人踹翻在地。
本就饿得眼冒金星的老人经此重创，痛得满地打滚。
“我是给你脸了是吧？还是你当我吃虎岩小霸王的名头是假的呀？臭老头，装什么装？快给我起来！”
无业游民们沉默地看着面前一切，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光。
那个教头还在不断的踹老人。渐渐的，老人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还装，装……死？”
踢着踢着，教头意识到有些不对，当他俯下身翻看老人的面庞时，才发现这个穷苦一生的老头已经两眼泛白，死去了。
“晦……晦气！拖出去。”
教头肥胖的脸上出现了斗大的汗珠，背后是冷汗涔涔，赶忙招呼手下人把老人的尸体拖出去，然后在某处永远无人知晓的地方深深掩埋。
喘气喘了片刻，才终于平静下来的教头立刻换上了不同的脸色，暴跳如雷地指责停下来的流浪汉们。
“看什么看，你们也想像他一样是吗？给我动起来啊！”
没人听他的话。
“给，我，动！想造反是吧你们！”
鞭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刺耳的空气摩擦声让有些人不由得一颤，但是没有人选择执行他的命令。
“你这个混蛋，我们不会听你的命令的！”
不知谁人大吼了一声。周围的人闻言，纷纷低声附和。一时间原本还算平静的队列骚动起来，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教头怒极反喜，大笑着提起鞭子走入队列中。
“刚刚是谁呀？给我站出来，打我啊，打我！打赢了我就给他东西吃！”
“小爷我混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一个手臂上纹着麒麟的大叔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不是喊出那句话的人，但他也对这种盛气凌人态度极其不满，便从背后突然出手，一脚踹倒了这个嚣张的胖子。
“嗨嗨……你干嘛～哎哟！”
教头根本就没想到有人胆敢对他出手，直接脸朝地重重地砸在地上，哀嚎了一声。
压抑的氛围被引爆了。
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一部分人将手中操练用的木枪丢在地上，开始联手暴揍这个胖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兄弟们动手啊，打死这个压迫我们的蠢猪，然后一起冲到粮仓，开仓分粮！”
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下，先前那些没有动手的人中的大部分也加入了进来。有人推倒军营的栅栏向外跑出，有人开始殴打看守他们的千岩军，而有人则开始冲进营帐想趁机捞一笔好的。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远处，一个军官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铜制望远镜。
“放箭，注意甄别。那些没参与混乱的人就不要射杀了，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领头的弓弩手有些犹豫。他先前注意到那个被殴打的军官也在人群中，此刻虽然不知道他的状况，但贸然放箭必然会伤及“无辜”。
“大人，我们还是……”
“你在等什么？！”
军官面色冷峻，长剑出鞘，直接横在了那个弓弩手的脖子上。
“没有。”
“没有你就给我放箭，处决他们！”斩钉截铁的命令响起。
等到人群听见空气声中传来的呼啸声时，密集的箭雨已经直直落下。或贯穿颅脑、或洞穿胸腹、或刺穿肺腑，每个反抗的人都难逃一死。
片刻前还热闹无比的场地，此刻一片死寂。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在临死之前，瞪大双眼看向天空，他们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吗？这个行为好像并不能成为定罪的理由。
他们再也没机会想通这个问题了。
先前被人打成了猪头的肥胖教头侥幸逃过一劫，此刻就像是一坨肉球一样蜷缩在尸体中间。难闻的气味随风飘散，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屎尿齐出，此刻只想趴着不动。
直到军靴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啧，恶心的味道。”
头被打得充血肿胀了一圈的教头在惊恐中抬起头，看到来者是自己人，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哦！终于来了，快，快点帮我杀光这帮贱民！”
“该杀的都杀光了，哦不对，还有一个没杀。”
先前下令放箭的军官缓缓抽出长剑，在胖子震惊的目光中，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的行为会为千岩军的荣光沾上污秽。”
血光崩现。
剩下那一小波人已经彻底的麻木了，哪怕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也不会大惊小怪。
军官满意的转过身，用手帕擦了擦持剑的手上沾染的鲜血。
“恭喜各位，今天的午饭可以多吃一些了。因为你们做出了自己正确的选择。而口粮供应呢，还是原来的人数。”
而老李，就在那小部分没有反抗的人之中，麻木地看完了全程。
……
这36个时辰就像一场噩梦，等到老李被开山炮的轰鸣唤醒，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从噩梦走入了下一场噩梦。
青墟浦的大溃逃，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无名高地的猛烈爆炸……可以说，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会举枪、刺枪、收枪的木偶罢了。
那劣质的铁尖枪并不能阻挡丘丘暴徒，更不能阻挡遗迹守卫，只不过是为了给大多数像这样临时应急招募进来的士兵们一个心理安慰。
不过这显然骗不了敌人，也骗不了自己，老李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
完全由木材构成的临时工事里，老李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不远处深渊大军的恐怖魔物们每一次踏击地面传来的声响与震动。
还好这里只是一个前沿阵地上的一个小工事罢了，等到对方发起总攻的时候，大军并不会着重的攻击这里。
而是碾过去。
想到这里，老李几乎是有些期盼地等待大军攻过来了，那样自己就能从这世间彻底解脱。
可真正等到深渊大军踩塌了木质顶棚，丘丘暴徒嚎叫着挥舞巨斧向他砍来时，这个麻木的人突然惊醒，这才意识到生命有多可贵。
哪怕饥肠辘辘，起码我活着。
哪怕麻木不仁，起码我活着。
哪怕处境艰难，起码我活着。
因为活着，就还有见到世间美好的机会。
心念电转。想到这里，这个老渔民身体里的某种力量突然被唤醒了。他向后一倒，险险地躲过了巨斧的横劈；然后弹起身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勇气举起铁尖枪就朝丘丘暴徒的身体狂刺。
丘丘暴徒吃痛，大手一挥，老李脆弱的身躯被健硕的肌肉直接拍飞了出去。
很显然勇气与机灵不能弥补身体素质上的差距。
老李肝胆欲裂，胸腹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伸手摸摸腹部处，已经再也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了，抬手一看，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周围的魔物缓缓靠近，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濒死的人类，贪婪的目光暴露了魔物们打算把他当做一个开胃小菜的意图。
就这样死去，也好。老李没有惊慌，只是平静的看向天空，就像所有在那场反抗中死去的人一样。
第13章 天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