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火生的十分奇怪,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究竟是为何生气,是为了自己辛辛苦苦从火海救上来一个人结果那人重伤得床都下不了,转个身的功夫又跳了下去,他自己还抑制不住的还想再救一次,或许不止一次。
他回过头看着那屋子,看着偏殿,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走吧。”南岐抿唇,面色终于缓缓的变得好了。
明德宫内如今因着前边的那一堆杂物被烧变得气味有些呛鼻,那些宫人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便这样了,也不敢造次,只是都聚集在宫门前边上高台上。
容熙站在中间的屋檐下,正好太阳的光照不到他的身上,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如今越发显得单薄,太子眉眼已经在缓慢的长开了,显得越发的英挺些,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火堆,看着那红星乱紫烟,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下,越发显得他星眉剑目,如同一个最年轻的君王。
那堆火中烧掉的,是他这些年的宝贝,他还记得他最喜欢的那支笛子,触手温凉,他一触碰便心心念念的从他三皇叔那边要了过来,他还记得那对骰子,是姜??送的,拿到手的时候便觉得天底下所有的骰子再没有比这玲珑可爱的了,还有那堆闲书,他总能翻来覆去看许多遍,比他案几上任何圣贤书都要熟悉,也只有在看那些言语字句时,他才记不起来自己是谁。
“表哥……你怎么连那个也烧了?”谢梁辰指着其中一物,被烧的模糊了,约摸才认得清原来是容熙最喜欢的一把小弓,皱起眉头看着容熙,“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容熙的眼前只有这么一堆火光了,不知道为何眼前突然模糊朦胧起来,他伸出手缓缓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缓缓一笑道:“哪一样不都是原先最喜欢的么?”
他想起自己刚开始启蒙的时候,整个明德宫只有自己一个人读书声,他想起那些冷清的夜色,他捧着干枯无味的书有一句没一句读着,待他最好的乳母从宫外探亲回来,为他带了这辈子他觉得最好的一样东西,他记得那是一个像用木头雕刻得鸟雀一样的玩具,在民间司空见惯,他却是活到那时第一次见到。
他抱着那雀儿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带它一起度过了帝宫无数寂寞的夜色,那是他残留的暖意。
他知道这片江山未来都是他的,这广袤无垠的大地,那些山川湖水都是他的,万国来朝都会进贡给他无数的珍宝,万物皆是他的,唯独那只木雀化成了他十五岁记忆里的一抹飞灰,带着他所有的童年,他的温暖毁之一炬,再无踪迹可寻。
“那封信送去了昭元殿了么?”容熙收敛了眉目,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宫人,脸色苍白,在日头照不到阴凉处带了点寒气。
那宫人下意识的低下头回答道:“送……送过去了。”
“那便好,”容熙淡淡道,那是他自己亲手写的,阐述这些年他的不懂事,其实容熙觉得很幸运,尽管在呈上去的信里说的自己有多么的后悔,可是他并不觉得后悔,他反而觉得感谢,感谢自己的年少,曾经也有那般肆意的时候。“父君见了,应该会懂得孤的吧。”
“如此便好了,当着众人的面烧了这些东西,等底下那群聒噪的文官知道了,就该扭转风头来歌颂哥哥了。”谢梁辰想着这件事传了出去便就要扬眉吐气了,便从心里觉得开心,“太子表哥这次可是给足了他们的脸面,还叽叽歪歪的话,皇伯伯就要怀疑了,他们可不敢背上诽谤储君的罪名。”
“你可以回去了,你们家公子还未大好,你还需回去伺候着,”容熙想起姜??来,忍不住回头看着站在一边上低着头的芙蕖,“你回去同他说,让他不要忧心,孤马上便会派人去接他来东宫养伤,也会知会一声姜府,孤偷偷藏个人在东宫的本事还是有的。”
芙蕖一边答应着,她本就在意着姜??一个人在碧桐馆,之前几次南岐都不曾有过什么好脸色待姜??,落在芙蕖眼里更觉得南岐身边就是个狼窝。
一边行礼退下,一边匆匆的从东宫出来,她本是心心念念的,却不曾注意到前边的动静,却在一个拐角处转个身的功夫生生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吓得她赶紧跪在地上。
还没有抬起头只听见那人身边的小内监尖细的声音:“哪个这么不长眼?这是总管大人。”
芙蕖逆着日光缓缓的抬眸,也不敢抬起来太多,却见那人红袍官服,逆光而立,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只是轻轻的瞥了她一眼道:“无碍,你可是刚从东宫出来的?”
第四十三章留得孤灯伴月明(7)[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