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越,刘越当年做错了事,被我母亲救助过,也是因为我的母亲害了时疫,他才研究时疫的,可是后来到底,那方子也没有用在我母亲身上。”
他当年有十足的傲气与棱角,心里边百般不愿,不肯原谅母亲的种种做法,可是只有当母亲的去世了,就从那天夜里,十里长街的大雪地里,足够他回想起看清楚自己的人生。
那一条路走下来,是伴着血泪的长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感。
“我在碧桐馆前边坐了三天,”南岐微微一笑,格外的寥落,似乎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坐在雪堆前边看着歌舞升平的帝宫,看着金碧辉煌的繁华地狱的单薄少年,“如今我杀了刘越,可是心里边终究一点也不快活。”
心里边藏着毒藏着恨的人,如何能风轻云淡的过一生。他所有的安乐与熹??只怕都随着当年桃花树下那个绝色倾国的女子一同死去,埋葬在锦绣威严的帝宫。
南岐越说脸色越红,终于到了半夜里,便觉得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便沉沉睡去,姜??拿着手帕子从外边用雪水化开,浸湿然后再敷在他的额头上。
手一摸着南岐的面上,却原来那面上全是泪水,姜??心下一动,只好把头靠在他的边上,细细的看着这少年的脸。
“你说的,”姜??淡淡道,“我都懂,我原先七八岁的时候,我娘亲也是无药可医,病死在榻上的。”
姜??淡淡一笑,知道面前这人已经睡去,自己说的话入不得耳了,她轻轻道:“之前在京兆伊府前,你只说别让我管时疫的事,你说不想让我因此可怜你,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最最骄傲的人,决计不肯受得旁人一点半点的看轻,无论发什么总是不肯说出一点苦楚来。”
“我原先遇见你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成日冷气森森的,十分害怕,可是后来,”姜??笑了笑,“在狩猎场上你射下救太子殿下的那一箭,足够叫我看清楚你是何样的一个人。”
“我怎么会轻视你,又怎么会可怜你,”姜??鼓起勇气,缓缓的说道,可是她觉得自己又不够勇敢,不敢在南岐醒着的时候和他说,“在我的心里,你比这世上最亮的明珠还要亮,比晴空万里的天空还要明朗,只是我不敢讲,不敢和你说,更不敢因你的一举一动而开心或是难过。”
姜??忍不住泪眼有些迷蒙,或许这一辈子,她同着他的缘分,也不过是那天夜里,喝醉了酒的那一次,蜻蜓点水那般的一吻。
抑或是这个雪夜,她趴在他的耳边缓缓述说过的情思,所有的悲欢与冷暖,他皆是不知道的。
“我总是不够好的,”姜??伸手揉揉南岐的额头,少年身上杜若的味道淡淡的,令人心安,却又那般令人浮动,“我是这世上最最胆大的人,我敢觊觎这世上最绝艳的男儿,可是我也是这世上最最胆小的,我怕这样的情思被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知晓了。”
很多年以后,姜??遇见了一个人问她什么叫做情爱,姜??从来没有细细的思索过这样的问题,可是那一次,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时候趴在南岐耳边轻轻说话的自己。
所谓的情爱,只怕是人心里边的珠宝,它美丽非凡令人惊艳,却又脆弱易碎,不堪一击,让人捧在手里,只怕稍稍一碰,便碎裂一地折射出一个愚蠢而又可笑的自己。
姜??说的动情,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她只怕明日太阳升起,这个人醒了,等他醒了,他便又是楚世子南岐,而她继续作她的户部尚书之子。
而就在这时,姜??哭的有些抽气了,一半心疼南岐,一半心疼自己,却恍惚间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姜??睁开眼睛一看,心里顿时被吓了一跳,倒把心里边的那些苦楚全部都吓得没有了踪影,面前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伸着手为她擦了眼睛,然后眉目含笑,道:“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让你觉得你这般的配不上我?”
这家伙!姜??皱起眉头,心里边那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感动顿时灰飞烟灭,姑娘家的脸皮子薄,只得咬牙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南岐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我不过合了上眼睛,并没有睡。”
姜??脸色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这么说,从头到尾都听见了,脑子里也是半分东西也无法思考了,只是支支吾吾道:“那我……我,我,你……”
第九十二章千山鸟飞绝(8)[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