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梁辰没遇见过这样的小兵,不觉有些有趣,行军实在是太无聊了,便该是有这样的乐子。
千里之外的京城这几日连日有些低沉湿闷,姜??那一夜喝得烂醉大睡到了第二日正午方醒,连日里便都是头痛欲裂。
她趴在翰林院的桌子上,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叹气,她觉得自己做事情颇有些鲁莽,就连南岐那么一个酒品之差前所未见之人都知道在喝酒之前先喝一杯醒酒汤来护着胃确保第二日不会头疼,而她自己却永远只知道一阵猛灌,到了第二日愁思倒是寥解许多,可是这身体却是着实不怎么好。
“东宫被禁足了,”张大人经过姜??的桌边上时,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世族连连上书痛斥宗亲的为非作歹,而且搜集了许多证据,宗亲已经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君上如今也是举棋不定,东宫无恙,大可放心了。”
姜??看着自己面前的文案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仅仅不过是坐在那里盯着,手上的笔转了几圈。
如今她只是念叨着容熙是否安好,而不是东宫是否安然,容熙时年不过双十年华,却连连的受累,也不知是否苏醒过来了。
所有的人都只关心着东宫,都只想着是东宫的庇佑下寻到安宁,可是唯独她,她只想念原先那个摇着扇子的少年容熙是否安然自若。
外间已经是日近西斜了,橘黄色的光在每一寸朱墙之上流转,那些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上都是五彩斑斓的日光。
唯独只有大殿内是一片死寂,那些还未散尽的天光倒影在黑曜石地板上,而那个少年便站在那门口,他的目光越过所有的城墙,望着那些起伏连绵的苍山。
他身上依旧穿着最为华丽的衣服金饰,青丝轻轻的挽上去,洁白的玉冠上那颗碧绿的翡翠发出温润的光。
眉如远山,眼如春杏,默默的垂下眸子,他拥着一件鹤?牛?故窃谀欠缰腥滩蛔∮行┛人粤思干?
“殿下方才好些,便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吧,”福全走上前来微微低着头,也不敢说别的话,不过稍稍提醒着,“殿下请顾及着自己的身子。”
“这个时候,你说阿梁是不是都已经看不见京城的山了?”容熙的目光看着远方,倒影着天上的云彩。
福全顺着他的目光遥遥一望,似乎要有所思,也跟着回答道:“只怕是看不见了。”
“舅舅原先给孤写信,他写了塞北大漠孤烟,千里黄沙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样,”容熙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唇色苍白,嘴边带着一丝笑意,“那个时候孤把它们每一封都折好,放在孤的枕头下边,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孤一把火烧了那些玩物的时候,孤其实连那些信也一并烧了。”
福全扶着容熙的手臂,扶着他缓缓的从门口走了进大殿等那些橘黄色的光再也照不到他的身上,容熙方才开口道:“烧掉了,便不再想了。”
福全悄悄的抬起眼睛来看了看容熙的颜色,还是劝慰道:“那塞北有什么好,那些个北风吹的,要把人吹到天上去了,而且都不能张开嘴,一张开嘴巴只怕就是黄沙。”
“大皇兄去了南安,听说那里是一个贫瘠之地,”容熙淡淡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听见近日的消息有没有觉得解气了一点,觉得孤这个太子做的真是没有用。”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福全心里边也不好过,这些日子容熙过的有多么辛苦,他亦也是瞧在眼睛里边的“这件事纵使落在君上手里也不见得就会处置得好,君上本就是拿着您做靶子呢。”
“可是以往那么些年里边,大皇兄做的就很好,福全,你不必安慰孤了。”容熙眼中的神采缓缓的寂灭下去,只余下空洞的双目,“孤不如他,从小便是……可是孤是太子,孤纵使不如他,孤也不能退。”
“舅舅还在塞北苦苦支撑着,谢梁辰如今这般年纪便就要领兵出征生怕别人夺了岐山王府的军权,就连姜??,如今也因为孤被牵扯进了翰林院,”容熙的双目开始变得通红,“孤以为没有了大皇兄一切就都一马平川了,福全,孤直到今日方知,其实有些东西还只是刚刚开始。”
“可是如今这六宫里,除却您还能有谁?”福全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容熙侧着头,看着外间的光亮,半响也没有再说话,那一刻在他的心底缓缓生出一股不祥。
第一百五十五章朱伞深巷无故人(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