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边分明是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容熙的声音缓缓的传出来,带着微微颤抖的尾音,容熙缓缓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走到那人面前,面上俱是极力忍耐的茫然,同着张赢稍稍对视,复又问道:“是不是……?”
张赢看着重重的把头磕在了地上,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容熙脚下一顿,双目已然是通肿胀得有些痛楚,举目看过去目光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惨淡的黑,庭院之内的那些花草似乎在此一瞬间皆都灰败了,似乎自己已经身处那梦魇之内了。
“父君下的令,”容熙朝后边轻轻一跌,便伏在自己的位椅边上,他看向殿外还没亮起来的天空,“没了……死了,孤的舅舅怎么会死?”
一边上的福全赶紧走上来想要搀扶住容熙,可是容熙不过淡淡的挥开手,他轻轻的垂下自己的额头,把自己身体缩成一团,躲在那金色雕刻着蛟龙的位子之下,就如同一个缩在壳里边的蜗牛。
长夜寂静,那轮圆月还是那个圆月,可是人终究不能再团圆了。
这六宫还是如同原先一模一样,静谧而且平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最仁慈最良善的面具,却在千里之外血流成河之时,依旧保持面上的随和与平静,都瞒着他,都欺他骗他。
从他的父君无休止的怀疑开始,从他的长兄把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开始,从那些叔伯兄弟为了自己的利益参奏他开始,所有人都把整个东宫视为眼中钉,哽在心头上的一根刺,那些骨肉至亲,原来便是情分单薄得可怜,只可笑这么多年,他始终还期许着。
直到今日,直到今日,竟然到了如今,原来是他,数不清的仁慈与留恋,害了他人。
“殿下……”福全只见容熙伏在那地上,冰凉的地面上,少年单薄的衣衫散落一地,“你且请节哀,人在做天在看,只有等到一切事情都了解了,清白之人绝不会被……”
容熙陡然睁开眼睛,他伸手扶起那案几的一角,站起来,他轻轻道:“你说的没错,母舅一世的功绩,不能由得这些人的诽谤,无论如何……纵使如今已经万劫不复孤都要为他保持着日后的哀荣!不可日后青史留名,他满身都是骂名!”
容熙说着便要朝着外间跑过去,福全只觉得这似乎多有鲁莽,一切最好还是找个能商议的人从长计议,只转过身朝着容熙的背影道:“殿下留步!如今君上只怕还在气头上一切最好从长计议才是……殿下如今该想想如何在一朝夕之间,林帅便能从战功赫赫的天子宠臣一朝沦为乱臣贼子!殿下……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鲁莽!”
一席话足以让容熙停下脚步,立在那门口,看着夜空,定定的看着远处,手指紧握,那些指甲陷进手掌心,却感觉不到痛意了。
是去还是不去……还要怯懦的退缩在东宫吗?如今身后寥寥无人,只剩下一片荒芜,还怕输,输什么呢?
张赢跪在地上,朝着容熙的背影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事,事关先皇后的,也是当年元帅离京的缘故。如今只怕在下不讲,殿下便没有机会知晓了。”
容熙赫然转过脸来看着他,那些光影一一从他的瞳孔之中飘过,似乎就像这么多年的记忆,呼啸席卷而来,一场南方过境,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原先的希望,温情,父母,兄弟,全部都消磨殆尽,原来那些他期许过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已经送进去了吗?”皇后的声音缓缓的从幔帘之内传出来,而跪在屏风之外的却正是东宫门前的守卫长,他不敢抬起头,只维持着十分卑微的姿态跪在那处。
他心中有些许发慌,不知道为何今日见到皇后总有一种发寒之感,只好回到:“是,今夜夜色已晚,没有一个人见到那副将张赢进了东宫,就连张赢自己都还只当是自己本事了不得。”
“很好,”皇后轻轻放下正在梳着头发的梳子,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目光凌厉,胸有成竹,绝色无双可是唯独没有了年华,“也不枉费本宫一路护送着他入宫了,只不过可惜那太子殿下,如今也要领会领会这失去骨肉至亲的滋味了。不阅尽千帆,识尽这人生愁苦滋味,如何变得成孤家寡人。”
那人跪在外边,只听见皇后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怜惜,甚至有些许的不屑,如今连他居然也不敢回东宫看一眼了,只有些后怕的开口道:“那……微臣现如今该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我寄人间雪满头(3)[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