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有人没朋友?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多少会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就算不在质量,在数量上也应该有那么几个来往的朋友,宁钰竟然说没有?
宁钰并不沉重,说起来也很轻松:“就是这样,谁规定了每个人都要有一大堆朋友?”
一大堆可以不有,有人不喜欢交朋友,但一个都没有,韩川就不能理解了,“一个也没有?”
“没啊。”宁钰实在想不到身边谁可以称之为他的朋友,看在他的身份上跟他有交集的人不能算吧,那是必不可少的社交礼貌,知根知底,往来密切地,一个也选不出,宁钰说:“要不我为什么怀疑你的动机?”
“你不喜欢交朋友啊?”韩川猜测。
“不太喜欢,”宁钰确实不太喜欢无用的社交,他性格孤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小时候就有征兆,否则不会被他爸送去学舞蹈,“和一群不喜欢的人谈论一些没营养无意义的事情,跟自虐有什么区别?”
“可是那也比没朋友好啊,没朋友怎么活啊,太孤独了吧,”韩川说:“我就喜欢交朋友。”
“看出来了。”非常明显,韩川这张嘴,不用来交友可惜了,但他刚刚说到了一个词,孤独,宁钰重心放在这两个字上,有了切身体会。
算孤独吗?他想玩的时候身边还是有很多能提供乐子的人的,但摸着良心,他玩得真的开心吗?他把自己安排得那么满,总是这么多的行程,不是在他的宴会上就是在别人的派对狂欢,可就是那么多人,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自己的情绪,就是那么丰富的过去,现在坐在这里说没朋友的,也是自己。
虚度光阴是什么感觉?就是你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和一群你并不喜欢的人交往,他们带不给你半点利益,你从他们身上学不到半点东西。
宁钰责怪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现在才清醒什么样的生活是他想要的,而那肮脏的黑历史他也抹不去,那就是他,他并不打算用现在的积极去抹掉不想回忆的过去,那些年已经逝去,别人责怪他是别人的事,他已经尽力在告别那样的自己。
虽然还没有显著的成效,虽然自己还是带着某些不健康的思想,虽然偶尔还会做些不道德的事,但总体来说,已经有进步了,他并不苛求自己立马成为一个崭新的人。
“这事情要分人,不喜欢交朋友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韩川看出他有些失落,适时安慰道:“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当你第一个朋友,可以吗?”
宁钰抬起眼睛,他从没有仔细地观察过韩川,观察他的相貌,他之前只觉得他是个话痨,怎么没发现他眉目之间的正气?他跟他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因为年轻,因为涉世未深,他的眉眼里是凛然的率真,不像他父亲那样,处事老道,言语之中带着走过半生后的圆滑。
“我真地不理解,”宁钰的目光放在韩川的眉心,“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
他的身上有什么?他能给韩川带来什么?论身份,论利益,论社会地位的高低,韩川的父亲是局长,攀附他们家的人不在少数,不至于让他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初相识的时候,他们也并不知对方的身份,那会韩川就对他表露了特别的欣赏。
韩川说:“磁场,这你不懂?与人交往是有磁场的,你喜不喜欢这个人,第一眼就有了答案。”
“所以你对上我的磁场了?”
“差不多吧,我喜欢你的性格。”
“爱答不理的性格?”宁钰说:“那也不该只盯我的性格,盯一下我的礼貌方面,首次见面我就不太待见你,你感觉不到吗?”
“就是这种感觉,对,”韩川说:“你看,这是正常人会说出来的话吗?你性格很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就是我喜欢的一点。”
宁钰品着自己的话,抱歉,他做不到自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性格的讨喜之处,他只能认为韩川是个奇葩,宁钰败了,“输给你了。”
菜终于上了,闲聊到一半,他们动起筷子品尝,韩川的嘴又不老实了,采访着宁钰尝后感,菜不错,但人不行,宁钰让他闭嘴,吃一口问一句烦不烦,韩川偏不,他赢就赢在厚脸皮。
宁钰咬到了菜中的花椒,忙拿起一边的白开水缓解,韩川此时聊起了一个人,宁钰静静听着。
“那个明星彻底凉了,好多丑闻缠身,估计要蹲局子了。”韩川说的是冠清,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只称呼为那个明星。
宁钰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你之前让我查的时候我还不信,我想明星嘛,有点黑料也正常,都是人,孰能无过?但我真没想到,他玩过性侵,还都是小男生,十几岁的都有,最小的刚成年。”韩川感慨:“真看不出来,他看着面相挺正的。”
宁钰一开始只以为冠清不老实,应该有过前科,但没想到会这么劲爆,冠清死路一条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宁钰想起冠清的某些话,说道:“但他不这么认为,性侵?他称呼这为你情我愿。”
韩川说:“其实也对吧,我们交流了几个受害人,他们也都拿了好处,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宁钰结合起自身,想起那晚的体感,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说辞有些不满。一开始他表明过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但冠清会用“真爱”这个话题来洗脑对方,他的猎物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男生,不具备成年人的冷漠和过分现实,会有可能相信这种话,因为感情牵扯,这件事就变得能让人接受了,再后面呢?他提出一些利益来征服对方,或者提出一些威胁来恐吓对方,总有一个管用的,最后的结果就演变为了所谓的“你情我愿。”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但凡他换一个年龄群体,都有可能失手,他的目标太精准了,心智尚未成熟的小男生被吃得死死的,这也很正常。
但这不能成为洗脱他罪名的理由,少喝毒鸡汤,少信所谓有道理的话,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才能抵御来自外界的不正确思想侵袭。
很显然,那些被冠清“拿下”的受害者,并没有这个能力。
“结果出来了吗?大概会判几年?”冠清犯罪的地方不止如此,还有其他违法行为,太乱了,放在一起,宁钰也不知道怎么量刑。
“这个我还不知道,三年以上是肯定有了,因为还没查完,他现在只是拘留的状态,等到开庭以后才能知道结果。”韩川说完看向宁钰:“你要小心。”
宁钰抬眸:“我?”
韩川点点头:“他的罪不会太重,也绝不是死刑,如果几年后他出来了,报复你的话……”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韩川记得冠清的眼神,他也曾想掐死宁钰,这种曾经辉煌,被拉下马,毁掉事业的公众人物,报复心都很重,冠清的眼神似乎想和宁钰同归于尽。
那天夜里的确是这样,宁钰也知道,否则他不会被吓到。
“那就是我的命了,”宁钰并不担心,“如果这次他死不掉,还是不想活的话,出来后就找机会弄死我好了,那他就必定是死刑了,结果还是皆大欢喜的嘛。”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韩川比他严肃多了,不能理解宁钰这个当事人怎么会这么豁达,韩川提醒道:“我是认真的,宁钰,结果出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一定要有所提防,毕竟你那么……”
“柔若无骨?”宁钰摊摊手,他知道韩川想说什么,光看他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明白了,宁钰说:“想弄死我很容易,我防也防不住,只能祈祷姐夫他大人有大量了。”
本还在担心宁钰安危的韩川,在听到这话后不得不转移了重点,他的关注点放在闻所未闻的事情上,音量也不自觉地拔高:“姐夫?!”
什么姐夫?跟谁?他怎么没听过这层关系?韩川懵圈了。
“嗯,”宁钰对他的过度反应视若无睹,仍旧平静道:“我没跟你说过啊,忘记了,他本来是有可能成为我姐夫的。”
“姐夫?”韩川又重复了一遍,这事情他可没听说过,“什么姐夫?”
宁钰解答道:“他跟我姐是一对。”
“哈?!”韩川脑子里的信息全部塌了,被这个关系给击溃了,他抬起手,打断宁钰:“等等等等,不是,等我想想……”
宁钰没有逼他,给他想,他吃着眼前的菜,半点没有担心自身安危的样子。
“你怎么……”韩川咽了口唾沫,都不知道从哪问起了,“你怎么举报自己姐夫啊?”
如果关系到了这一步,就算感情出问题了,走不下去了,和平结束才是众多人的选择,两个人快成为亲家了,什么原因要对方不择手段地想把自己未来姐夫送进局子里?韩川已经懵了。
他也许不该问这个问题,他没想到答案会这么刷新人的三观,只听宁钰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因为他想睡我。”
韩川微张着嘴,看着说出这句话,一点也不惊讶,仍然在专心品尝美味的宁钰。
宁钰抬起眼睛,他的小碗里盛满了新鲜的菜品,宁钰看他吃惊,以为自己解释的不够明确,补充道:“这我也没跟你说过啊?好吧,我是同性恋,就是那个同性恋,会跟男人睡觉的同性恋,俗称基佬,英称gay,有部早年的知名电影《断背山》讲的就是两个男人相爱的故事,我就是他们那样的情感取向。”
韩川的耳朵嗡嗡的,听不到周围任何的谈话声,全都是宁钰一个人的声音在向他传递信息,他看恐怖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聚精会神,现在他的模样倒映在宁钰眼里十分地好笑。
只看韩川张着嘴巴,像电视里的人吃惊那样,呆滞着眼神,机器一般坐在位置上,傻傻地盯着他,他的嘴巴张得可以放下小半个鸡蛋,宁钰也没闲着,夹起碗里的鹌鹑蛋,送进了韩川的嘴里。
“还不够清楚啊?”宁钰提着筷子,举例道:“那就说个现实版的,你朋友余泽记得吗?我们俩接过吻,深入的舌吻哦,还差一点,就确定关系了。”
吐掉嘴里的鹌鹑蛋,韩川狼狈地擦了下嘴,由衷地发出肺腑之感,再没有哪两个字能表现他现在的心情,韩川惊叫了一声:“卧槽?!”
韩川的脑子已经爆炸了,他的听觉丧失,一个人愣在沙发上,面前的菜索然无味,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绘声绘色的鬼故事,后背直发凉。
宁钰冥顽不灵,他托起下巴,无视韩川的惊人表现,补刀道:“韩警官,你是第一个说不喜欢我的人,我很受伤哦。”
韩川无从解释:“我,我是,我……”
“直男嘛,这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你确定要错过我吗?”宁钰坏心眼道:“作为这顿饭的谢礼,我陪你一晚吧,我技术超好的,叫声也很容易让人高_潮。”
韩川从没见过这么推销自己的,他看着面前这张脸,鬼故事的主角正在为虎作伥,下一个目标就是他,韩川觉得脊梁骨的阵阵凉意越来越明显。
“而且我什么都能玩,没有底线的,你想要制服诱惑还是S_M,或者女装play,我都很熟练,服务绝对到位,一定让你值回票价,我姐夫都想玩我,这个说服力还不够吗?但我也有一个致命缺点,”宁钰敲了敲脑袋,很难启齿似的,声音放低了些:“就是真挺贵的。”
第 49 章 断背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