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说话者正是伊德勒。
此人生性寡言少语，但每句话字斟句酌，向来不空谈阔论，颇得阿古拉器重。阿古拉听他开口，不便一口回绝，沉吟片刻后说道：“兵贵于神速，既然去意已决，万不可迁延生变。一切繁杂事物，带不走的便就地焚烧，最迟五日动身！”说罢此话再不听旁人异议，扬鞭策马，领着马队调转方向，奔原路折返。
连日无话，日月轮转，三日时光弹指一挥间，说到便到了。这三天之内，全寨上下男女老幼齐上阵，将整个部落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但能车载马驮之物，力求件件不落，尽皆带走。
草原部族逐水草而居，游牧时多半将毡帐置于车上，便于迁徙，冬季则将毡帐落地生根，利于抵抗风雪。如此一来，安营时便颇费工夫，拔寨时也绝非易事，这百余只住人储物得大小毡帐若想尽数带走，五天光景可着实不够消耗。
阿古拉第二日夜间下令，须将所有毡帐尽数装车之后才可启程，谁知到了第三日中午，他竟朝令夕改，又下令将未来得及装载之物尽数焚毁，一来为了节省时日，二来则免于途中累赘。毕竟这数以千计的牲畜已难得照料，再加上牛车马车、大包小裹不计其数，一路浩浩荡荡南迁，到延州城不说翻山越岭，也绝非一片坦途，倘若沿途再遇上马匪强兵，到时顾头顾不了尾，周旋起来更是极为不利。
众人见阿古拉临时改变行程，心中皆觉诧异，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揣测，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却也只好唯军令是从。营寨内外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或拆卸毡帐，搬运粮草，或圈赶牛羊，收拾细软，人影往来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当真好不热闹。
却在这时，忽听得得得马蹄声响，三匹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径直到了大帐之前，马上客正是伊德勒与两名随从。三人在阿古拉面前翻身下马，正是听了午后启程一事，心中不解，这才急忙从收割冬草的牧场赶回来询问。
伊德勒躬身施礼之后径直问道：“阿古拉，车马还未备齐，为何提早动身？”谁知话未说完，忽听阿古拉一声怒喝，特木耳、阿日兰斯与其余四名随从仿佛早有准备，左右齐出动如脱兔，转瞬间便将这三人拢肩屈膝，按倒在地，与此同时又将三人腰间猎刀拔下，寒光闪烁，掷到了阿古拉脚下。
雁凌峰与其余族众正忙着收拾行装，见了这边变状，惊愕不已，纷纷放下手头忙碌之事，比肩接踵围拢过来，不多时候，大帐之前便熙熙攘攘围了数百人不止。
伊德勒猝不及防，却绝不愿束手就擒，即刻做困兽之斗，奈何特木尔与阿日兰斯双管齐下，他以一敌二，终究无力挣脱，右边脸颊紧紧贴在雪地上，嘴里大口喘着粗气，赫然道：“为何捉我！为何捉我！”
阿古拉愤然道：“伊德勒，你与契丹人通好多年，真以为我不知么！两日前海日古连夜出营，不正是你派出去与契丹人联络的信使吗？”
旁观众人闻声哗然，深知阿古拉言出如山，话既出口，必是有十分把握，不禁目光齐转，将矛头对准伊德勒，议论指摘唾弃之声此起彼伏。
伊德勒闻言如五雷轰顶，浑身战栗，再也不敢与阿古拉锐如鹰隼般的目光短兵相接，也不再做无谓挣扎，却是闭起双眼，一声不吭地躺在雪里。
阿古拉身形挺拔雄壮，立在伊德勒身前便如高山乔岳，巍峨胜似昆仑，他居高临下说道：“我与狼王早有约定，让狼群在营寨之外布防。前两日之所以驱狼，实则为了让你放下戒心，露出马脚。海日古算是侥幸逃命，通敌之人本就该杀无赦，你昨日派出的两名亲信，此刻已是狼群腹中之物，还指望着契丹人来救你吗？”
第314章 困兽之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