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秀才留一条科考之路。狄青笑说要刺字早便刺了，新军营都是临时征招戍边，并非正规军伍，他自己深受刺字之苦，更能体恤士卒，早已向石统制请了命，免了这些缛节。
按说打了胜仗后，又有如此多的斩获，主帅应当烹羊宰牛，犒赏三军将士，可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离着除夕不过数日，宋军虽打了一场胜仗，但西夏人并未伤损元气，李元昊用兵最善于出其不意，只恐年关将近，他趁着宋军疏于防备，会反扑回来。故而石元孙不敢掉以轻心，只好将犒赏三军这一餐并入除夕夜时那顿年夜饭中。而伤兵则另行优待，自有几顿上好马肉可吃。伤亡军士俱都统计姓名，发放抚恤银两，军中琐事且不一一细说。
雁凌峰与刘潇各自中了十几处金伤，不过皆伤在皮外，清洗之后上了金疮药，再行包扎，两人体质本就刚健，伤势复原也快于常人，才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次换药时，伤口便已基本痊愈。
雁凌峰心中费解，不知狄将军为何在战场上要以假面示人，莫非是为了遮掩面上黥字。秀才对此事早有疑虑，心中也猜个八九不离十，问了明事人后，对雁凌峰说道：“三哥，狄将军心胸磊落，平素尚不遮掩黥字，何况是在战场上，瑕不掩瑜。要说将军为何带假面上阵，这要追溯到四百多年前，有一位英雄人物正是如此装扮，三哥可知是谁？”
雁凌峰心领神会，试问道：“兰陵王？”
刘文炳颔首道：“正是兰陵王高长恭！兰陵王容貌生得极为俊美，上了战场后，不论敌军还是部下，看了他这张脸后都觉神魂颠倒，如此一位英雄怎受得了男色之辱，故而上阵杀敌时，便以青面獠牙的假面示人。”
刘潇也笑道：“北朝时齐周互相攻伐，周国大军围困洛阳，危在旦夕之际，兰陵王高长恭亲率五百骑兵闯入敌阵，联络内外夹攻周军，解了洛阳之围。时人为歌颂这位神勇无敌的高将军，便编了一曲《兰陵王入阵曲》，以至前朝谄媚之徒为了奉承唐太宗皇帝，依照这首曲子编创了一支《秦王破阵曲》，实在是东施效颦，不值一哂。”
雁凌峰若有所思，却不是遐想那位兰陵王如何英勇俊美，急道：“夏军是不是见了狄将军的假面，便会心生畏惧？”
曲老军倚在暖炉旁，笑呵呵地说道：“自然，名声与威望都是一阵阵打出来的，兰陵王我没见过，不过这一战下来，狄将军足以让西夏人闻风丧胆！这副面罩抵得上一千骑兵！比起金明寨那位铁臂相公，我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雁凌峰略作沉思，忽然心生一计，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倘若夏军见了这面罩后不战自溃，那敌我双方岂不免去许多伤亡？”
几人明白他是心怀悲悯，故而在此痴人说梦，曲老军笑道：“我说老三，你是我见过最不寻常的兵。明明这么能打，却又不忍心杀敌，主帅三番两次要提拔你，你却屡屡推辞。你这般悲天悯人，还当什么兵啊，还谈什么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干脆和秀才去读四书五经，吟诗作画，也不枉费了这副菩萨心肠。”
说笑已毕，他目光徐徐转淡，沉声道：“老哥不是说你不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太多总归要遭天谴。可你不杀贼，贼便杀你，自古如此，没有什么好多想，想来想去，更连是是非非也混淆了。西夏人南下，为了抢夺城池金银而杀我大宋军民，咱们保家卫国，杀几个鞑子又何错之有。转回来一想，咱们汉人便没杀过人家族人吗？倘若被党项人破了延州城，万一他们屠杀城中百姓，那又如何？这天底下没有谁是一辈子的好人，也没有哪件事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你和我都不是圣贤，既然来当了兵，就别去想那些割肉喂老虎的事，能将西贼挡在外面，不让他祸害百姓，这便是莫大的慈悲了。”
第328章 铁面将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