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还是按揭?肯定有房贷吧?”男友的眉毛一跳一跳,每当他着急时,说话时眉毛就跳,夭夭还想着,他该不是有点什么未知的毛病。
“有,不过,月供不算太多。”
“不多是多少?以后结了婚,你工资都用来还你的房贷了,还得我儿子养你。到头来你这房子和他也没半毛钱关系。”男友的妈妈说得很直白。
他们的反应,陶夭夭始料未及,她觉得不可思议,反驳道:“怎么会呢?首先我能自己还房贷,我也不用谁养我,其次,婚后共同还贷的部分和增值的部分,还是夫妻共同财产,怎么能和他没关系呢!倒是你口口声声给我买的婚房,倒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听听,多会算计。就没想为你们这个小家投入,给自己留后路呢!”
“我算计?”夭夭很无语,这一刻才深刻地理解了“倒打一耙”的含义,她失望地冷笑了一下:“到底是谁算计?”
这一个冷笑激怒了男友,他斥她:“陶夭夭,你怎么说话呢?不许对我妈这样说话。”
他甚至带了一丝威胁:“我可是诚心诚意想和你结婚的,你买房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我看你就不是诚心想和我过日子的,这婚不结也罢!”
“怎么?结婚是你对我的恩赐,我应该感恩戴德,然后双手奉上丰厚的嫁妆,奉上装修款才能够表达诚意,是吗?”陶夭夭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勇气,淑女装也裹不住她的怨气,眼看这婚事要谈崩,她索性破罐破摔,把这半晌的郁闷全发泄出来。
“我算是认识你了,你们女人都是一丘之貉,物质,现实,算计。”男友愤愤不平地说。
吵架上阵,当妈的给儿子撑腰,帮忙骂人:“缺德了。”
陶夭夭从小遵纪守规,长大奉公守法,为人善良友爱,还是第一次被人骂“缺德”,她不能忍:“谁缺德了?你怎么骂人呢?”
“你,婚前买房的女人,就是算计男人,就是缺德了。”男友的妈妈理直气壮。
这个新奇的观点让陶夭夭惊掉下巴,她无法再和这对母子对话了,愤然从手上拔掉戒指,往男人手里一塞:“拿好,别被我算计了。”
“你可别后悔。就你这样的,谁要你。工作朝不保夕,长相不值一提,花呗月月分期,穿着拼夕夕,背着假‘哭泣(gucci古琦),活该被抛弃。就你还买房?娶了你,我跟你喝风屙屁。”这个男人骂起人来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句句扎心,话说得狠毒。女嫌男穷明晃晃,男嫌女穷暗戳戳。花呗分期,信用卡刷爆,这些字眼像魔咒一般,不断地刺激她的耳膜,她听清楚了,他嫌她穷,他一直暗戳戳地嫌弃她穷。
路过的吃瓜群众停下了脚步,甚至有几个好事者还围站在周围,拿出了手机,等待好戏开场。陶夭夭又羞又窘,深觉颜面无光,可她也不能被这样白白吃亏,也拉开了鱼死网破的架势,反唇相讥:“怎么?你如意算盘落空了,恼羞成怒了?干指头蘸盐,端着醋碟找饺子,没长吃白食的脸,空有一颗吃白食的心,志向倒挺远大。”
男人被戳到痛处,气得说不出话来,妈妈怎能让儿子吃亏,促狭诡异地轻笑一下,说:“不结就不结,睡都睡了,我们也不吃亏。”
眼前的男人也恬不知耻地说:“就是,被搞得挺爽吧?你也不亏。”
一股血瞬间直冲天灵盖,陶夭夭几欲癫狂,过去残余的那一丁点美好变得肮脏又恶心,她望着眼前矮胖的男人,想到那肥厚的嘴唇曾亲吻过自己,想到他在她身上拱动的样子,这一切脑海里骤变成一件无比猥琐邪恶的事,此刻引起她一阵生理性反胃。她气得牙齿打颤,手攥成了拳头,她像失心疯一般,气得口不择言,脱口而出:“你,你算什么男人?你这个不爱洗澡的臭流氓,前戏不足的早泄患者,你算什么男人?“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落到了她的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她愣住了,他竟然动手打了她。
过去二十多年,她虽然受过很多委屈,可是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她癫狂了,抓着手上的“哭泣”包包,朝他的头上砸,男友吓坏了,抱头躲闪,男友妈妈一开始还护着儿子,无奈母子俩战斗力太弱,很快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陶夭夭颓然地坐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她咬着牙,没有哭,略坐了一会儿,心情稍稍平复,起身,将散落在地上的零碎物件捡回来,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像帕金森患者一般。
好戏散场,围观者四散,陶夭夭挺直腰背走向地铁。
她挤在地铁车厢里,被发酸发臭的空气腌渍着,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她甚至感受到一丝轻松,畅快,也感到一丝后知后觉的羞耻。
一个小时后,当天终于躺到自己的床上,打开手机,发现在某短视频平台上,她和那对母子吵架的过程被人拍成视频,并被热烈讨论,窜上同城热搜。关于“女子无房就是德”和“女子买房就缺德”的话题形成正反两方,被大家热烈辩论,有人称自己缺德冒烟了,有人称自己德高望重,还有骂打人的男友是渣男的,有人赞出手还击的陶夭夭是女侠的,一时甚嚣尘上。
有几个朋友也看到了视频,发来慰问和贺电。这时,一个沉寂许久的号码打来电话,来电显示,是陶梅。
陶梅是夭夭亲亲的妈,丈夫去世后,她就把孩子扔给外婆,自己外出打工了,后来认识了一个男人,结婚生子,也很少回来看女儿。夭夭对她没有太深的感情,也没有怨恨,像对待村里的姑姑姨姨一样。她和后来的男人过得也不富裕,有一年她来娘家,看到女儿的球鞋开胶了,说回头给她买一双新的,这一回头就过了一年,等她买来新球鞋,夭夭的脚又长大了些,穿不上了。前两年,听说她的丈夫去世了,好在唯一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她的生活也轻松,人渐渐老了,心也柔软多情起来,回娘家的次数多了,给女儿打电话也勤了,一开始,说话是小心翼翼的,次数多了,手就伸得长了,管得宽了,言语也锋利起来。
夭夭接了电话,瓮声瓮气:“妈!”
陶梅嗓门大,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夭夭,我刚看了个视频,里面有个女的像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她不等陶梅说完,连声否认。
这一否认,反倒暴露了,陶梅反问:“我还没说完,你知道是啥,就说不是不是,做贼心虚。”
“反正不是我,我今天哪里也没去。”
“那我问你,我听奶奶说,你买了套房子,是真的吗?”
“是。”
“你一个女孩子,哪儿来那么多钱?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挣的啊,我攒的啊!”至于做什么工作,陶夭夭做过的工作可多了,有一段时间,她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还做过外卖骑手,不过她知道陶梅并不是真正关心她做什么工作,就随口敷衍道:“我做外卖骑手,可挣钱了。”
一听这话陶梅就炸毛了:“胡闹,不干正事。你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子?买房子做孤独终老的准备啊?你应该找一份清清爽爽的工作,女孩子,有钱了买几件漂亮衣服,把自己倒饬倒饬,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整天灰头土脸的,哪个男的喜欢啊!”
陶梅说得也有自己的道理,可陶夭夭刚刚经历了前男友一家的精神暴击,现在又要听亲妈的言语轰炸,她实在没情绪,烦躁地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听妈的话,妈都是为你好。那个房子,能转手赶紧转手了,不然以后更嫁不出去了。你是没看刚才那个新闻,女孩子有房贷,会被婆家嫌弃的,是要被骂缺德的。”
陶梅苦口婆心,毕竟骨血亲情,有几分真心,陶夭夭听得出来,口气也柔软了一些:“我知道,知道了。”
最后一句,陶梅才进入主题:“我打电话来,是给你说一声,宝玉去西安打工了,你当姐的,多照顾着点。”
陶夭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就是你弟弟啊!宝玉。我把你电话给他了。”
陶夭夭想起来了,母亲后来的丈夫姓贾,生了个儿子叫“宝玉”,可真会起名字。
“他的电话,你也记一下。”老母亲殷殷之情可见一斑。
陶夭夭当然没有去记那个电话。宝玉,谁的宝玉啊?别跟她这儿当宝玉。
第十一章 女子无房便是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