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涯到海角,你才是我停靠。
当天晚上,严煊拿了薄软的床垫和席子铺在二楼活动室的地板上,两人穿着家居服,开着空调盖着毯子,面对满墙的吉他,打算相拥而眠。睡前,严煊把每把吉他的故事讲给她听,那个充满传奇的乐队,唱过什么歌,遇过什么事,走过多少地方,得到多少喝彩,说得有血有肉,跌宕起伏。黎妍听得津津有味,渐渐脱开了“孙东擎”三个字对她的影响,想象着那个时候狂热追星的爸爸,还有妈妈替爸爸收集这些吉他时候的心情。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妈妈对爸爸的感情那么深厚,这满墙的吉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晚安……”
严煊正处于放松身心的休假状态,身体里累积的疲惫不断释放出来,让他觉得累,需要休息。吉他的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已经困得几乎睁不开眼,黎妍心疼不已,让他赶紧睡,他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转头就沉沉睡去。绵长的呼吸,带来让人安心的节奏,严煊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不打鼾也不磨牙,很少会有呓语,像是连睡着的时候都带着令人费解的自制。
黎妍暂时还没有睡意,于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用视线勾勒严煊的眉眼。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顺过密密的睫毛,到薄薄的嘴唇和坚毅的下颚,再到微凸的喉结,漂亮的锁骨,宽阔的胸膛,平坦好看的胸腹……看起来,他拥有着许多别人没有的东西,出色的外表,富裕的生活,优秀的能力,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必为琐碎的生活奔波,不必为茶米油盐头疼。
这些都是事实,但这些华丽的修饰不足以弥补他所承受的痛苦,那些如同荆棘般缠裹的遗憾和自责,还有缺失了的那些对于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亲情和关爱。
嫉妒他憎恶他的人那么多,谁会心疼他?谁懂得他一个垂眼,一个抿唇,一个稍许的弯腰都隐藏了什么?得到和失去往往是天平的两端,外表越光鲜,内心越孤独,或许让他选择,他宁愿平凡,拥有爱他的父母家人,拥有简单的同事朋友,为琐碎的生活奔波,为茶米油盐头疼……
越想越觉得心疼,眼前的男人越靠近越离不开,黎妍将手臂轻轻横过他的胸前,侧身抱住他,偎依着他,想要把所有能给的温柔都给他。回想起一幕幕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虽然无心,但也落下了伤疤,他笑着说不疼没事,她却感到自责和不安。
纠结着情绪,在静谧的夜里,黎妍也渐渐睡去,以为摆脱的梦魇,却如期而至!
她梦到自己穿着漂亮的晚礼服,金碧辉煌的酒会;梦到孙东擎朝她微笑,然后那笑容渐渐变得狰狞;梦到四周渐渐安静,人们一个个消失不见;梦到宴会厅变成楼房的顶层平台,风倒灌而来吹乱了头发;梦到妈妈跌落的瞬间,那恐惧无助的神情;梦到那个并不清晰的女人,用模糊沙哑的声音说:
不……!
“妍妍!”
身体不断向黑暗中坠落,胸口宛如被沉重的大石压着无法呼吸,直到严煊的声音一点点传来,带着焦急和担心。她猛然间从梦中惊醒,看到眼前一片熟悉的胸膛,一颗心疯狂跳着,撕裂般的疼,疼得她泪流满面,还是怎么样都喘不过气来。
“别怕,乖,没事,没事了……”严煊抱着她,哄着她,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严……煊……”黎妍浑身抖如筛糠,死死攥着严煊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吸气和呼气,却还是在窒息缺氧中苦苦挣扎。
“我在,我在。”严煊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眼,她的泪和她的唇,看着她惨白的样子,恨不得替她难受,替她承担那些可怖的过去。
“我、我以为……睡觉前已经……已经调整好了……”哽咽的声音带着努力聚拢的坚强,她还没从梦里完全缓过来,但她看到了,他比她更加难受的样子。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严煊紧紧地抱她,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一般。
“严煊……严煊……”恐惧在心底沉浮,她多么感谢这一刻严煊在这里,可以给她拥抱,给她关怀,像是溺水的人,获得了浮木,还有希望。
“来,喝点水。”
打开了灯,严煊把薄薄的毯子披在她身上,下楼到厨房倒了杯水给她,陶瓷马克杯上印着几只可爱的小多多洛,杯子里的水纯净透明,倒映着电灯的光。
“嗯?”还在发抖的黎妍,少许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没想到竟然是甜的。
“没找到蜂蜜,我就手加了点糖,据说甜味可以让人心情变好。”严煊在她身旁坐下,手上也拿了个杯子,印着一只胖胖的大多多洛。
“……我好多了。”渐渐的,心情平复下来,黎妍脸颊微红,想想傍晚见面时那些“豪言壮语”,什么我能我可以的,不觉有些尴尬。
“妍妍……”严煊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在想,我们要不要继续去揭开过去的谜团。毕竟,对你我来说,那不仅是个谜团,更是个伤疤。”
“……”黎妍愣了愣,没法回答。她没想到严煊会犹豫,或者说打退堂鼓。她试着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假如刚开始接触孙东擎就搞成现在这样,那么继续下去,她和他还有多少东西需要承受?
沉默间
第一百零八章 危险地带的边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