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蘅想了想道：“就算好看，也是会透着点怪异的……因为世人大都是一个样子，生得与众不同，难免会让人觉得怪异。”
知秋放下那两颗珠子，将手串拿在手里，随意拨弄着道：“也就是说那些浑谷和毗犀人生下的孩子，只要不是生得双眼异色，就和其它人没什么区别了，是不是？”
步蘅长眉蹙起，将头一摇道：“没那么容易……与众不同的长相只是其一，更加困扰他们的应该是浑谷与毗犀之间的诅咒！你看，他们已经来到大梁，有那道那律法，有了依靠。可还是深夜前来，默默放下一些谢礼便走！可见他们还是不敢走在阳光下，当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唉……当一个普通人原来这么难！”知秋长叹一声道，“不过我觉得，他们既然成婚生下孩子，肯定就会发现，所谓的诅咒都是假的！他们生下的是人，不是妖孽！这就像当年我们在齐云山上时，人人警告我们不要在十五、十六的晚上去后山，说那个时候妖魔都出来觅食了，人要是过去了，肯定会被吃得只剩下骨头……可结果呢？”他双手一拍，手上的珠串发出“哗”地一声响。
步蘅将手搭在他肩上，唇边含着缕骄傲的笑意道：“结果，偏有一个少年英侠不信这世上有妖魔，于是拿了一把剑，专捡十五、十六这两天往后山跑！然后，他提着一头被斩下头的狼回来了！原来所谓的妖魔，就只是一头狼而已！”
知秋灿然一笑道：“所以……他们不是怕诅咒，而是怕那些不近人情的律法！他们被浑谷或毗犀人发现了，就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想想太极殿上发生的事，也就知道了。”
步蘅的面色又凝重起来，沉声道：“可是他们来大梁，还是不敢露面……那我们做的事情又有什么用？还让他们白白地感激我们！”她拿着许多写满谢意字条，环顾那此水果与花朵。
她早已看惯了名花与各色珍宝，却觉得这些东西珍贵得难以承受！
知秋道：“这只是暂时的！也许就是因为浑谷和毗犀的君主还在大梁，日后他们一定可以的！”
“但愿吧！”步蘅盯着他手中那串珠子道，“你哪来的这串珠子，怎么是这个样子……”她将珠子拿在手里细看，见又是翡翠，又是红玛瑙。
单看的话珠子都是极好的，串在一起颜色混杂，就有些不像样子。乱七八糟不说，珠串的长度也是尴尬，说是项圈太小，说是手串又偏大。
知秋笑道：“这是仙灵小公主送我的，她亲手串的。”
“她亲手串的……那难怪了，小女孩就喜欢俏皮些的颜色。只不过，你们几时又见面了？”
知秋神色一黯，缓缓道：“就是那天……流芳……去世的那天……她塞到我手里，要我……不要哭……”口中说着“不要哭”却一低头，眼里便有泪光闪烁。
虽然现在饿了还是会吃饭，看到事情有趣也会发笑，却不意味着事情就过去了。“去世”二字，知秋说得艰难，亦深深刺痛了步蘅的心。
泪水在她眼中打着转，虽强忍着也还是落了下来。
悲痛之下，两人沉默一阵，知秋才又打起精神道：“姐，我想看看那些夜里来送东西的，都长得什么样子。”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今晚若是有人来了，你就能看到了。”步蘅说着将手串递了回去，“咱们也该回赠些什么……”
知秋将头一点，道声“知道了”。
到了夜里，知秋果然藏身在大门口旁的一棵大树上。
大门口的白灯笼彻夜亮着，门阶下是一条青砖铺成的路直通到大路上，两侧则是树林。
树林虽是阴阴的，但大门口却十分宽敞明亮，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只小雀飞来，他也能看得清楚。
这一等便到半夜，他正昏昏欲睡，才看到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一旁的树林里出来，在门口放了一束花，便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她步伐轻盈，身上是一袭淡红色的轻衫，蝴蝶一般，来去无声。
知秋亦是身轻如燕，轻飘飘地落下，悄悄走入树林，跟上了那个小姑娘。
夜色昏暗，知秋看不清她的模样，只从身形上推测她应该只有七八岁，一头长发，但到底是什么颜色却不清楚。
小姑娘似乎走惯了夜路，一跳一跳，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树林。
出了树林，借着月光知秋才看到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却与浑谷人的金发有所不同，颜色更深，并不卷曲，柔柔地垂下来，十分好看。
走出了树林便是旷野，小姑娘跑了起来，衣衫拂过那些丰茂的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夜是那样安静，知秋熟知这一块，并无人家，料想这小姑娘的住处必定极远。如此深夜，让她独自前行实在危险，便继续悄悄跟着，想待她回去后再返回。
小姑娘跑到一个破败的小庙旁便慢下了步子，轻手轻脚地继续往里走。
知秋躲过小姑娘的视线，走到窗下往里窥看，借着点月光望里看，见里面睡着人。再看小姑娘的样子，也就猜到了，这个破败的小庙是他们落脚的地方，小姑娘是趁着大人睡着偷偷溜出去的。
知秋见小庙里要什么没什么，实在住不得人，心里就是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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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去也空凄然，花露重草烟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