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也觉得道善此举有些过分,虽说是不忍心看女儿出嫁,可也不能不回来看一看,便安慰道:“他此时这样想着便写了这封信,可是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过两天他也许就后悔了,想要回来呢?”
步蘅拭一下泪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想知道他现如今究竟在何处。信里偏偏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想着从信客着手,一路追下去,总能知道这封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偏偏信客早就不见了!”
周姨娘道:“那也不用急。那些信客都有一定的路子,总是按照这一条路子来回送信。接到信的,又不是咱们这一家,明日随便一打听,便知道信客是谁了。”
步蘅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件事其实有无数施行的办法,的确不必着急。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当时就急成那样,竟觉得非得立刻找到不可!脸上于是又露出笑意,拿着信又看了一阵道:“好在,爹爹虽然人在外面,吃住什么的,还是很好的。我也不用担心他会十分辛苦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步蘅指着信道:“看这封信就知道了。墨和信纸都是上好的,字迹也跟往常一样,一看便知是平铺在书桌上,从容写就。能让他有张书桌,有好墨好纸写信的地方,必然是间不错的客栈。”
周姨娘便又细看一眼道:“是啊,你看这个‘游字也和往常一样,故意写得歪斜了一些。”
步蘅仔细一看,果然见别的字都端端正正,唯独“游”字歪向一侧。“爹爹平时,总这样写?”她倒没有注意过这一点,“为什么总是这样?”
“因为夫人写字从来都是歪向一侧,被你爹爹从小取笑到大,也不曾改正。又因夫人姓游,所以你爹爹一写起这个字,便会想到这一点,就不由得学着夫人的样子去写……”
步蘅听得呆了,恍惚间好似看到父亲写这个“游”字时,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亦如当年看着那个因为总将字写歪而气鼓鼓的小姑娘……
步蘅对于父母之间的感情,只想得到伤心、思念还有不敢碰触这类字眼。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可是难得一见的完美姻缘。
青梅竹马,相知相恋,还志同道合,无论天涯海角,总是在一处……
步蘅深深地羡慕起来,理想中的自己与李?也该如此。可是,他们偏偏被束缚在朝局中,根本不可能脱身。
不过也好,只要和他在一起,总是好的。
第二天去找信客的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叶府如今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实在不少,门房实在记不清到底是谁放了那封信。
若将常来上京送信的信客们全都问一问,也非易事。一来,上京乃大梁都城,几乎天下所有的信客都要来这里,终途不在,也要经过,数量实在庞大。
一连数日,一无所获。步蘅未免闷闷不乐。
这日虽早早就上了床,其实毫无睡意。一直听着后墙那里的一蓬竹子,在雪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偶然一枝被雪压得断了,发出“咔”地一声。
她不由得想到前人的一首诗:“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寒冬腊月,衾枕自然生冷,偶然间触到那冰冷的丝绸被面,总叫人疑心是外面的雪下进了屋内。又思及“复见窗户明”不免转头向窗子上一看,这一看不打紧,却有一个黑影子忽然就到了窗前。
惊诧之下,步蘅立刻将手撑在床上,随时能够一跃而起,却见那个黑影子立在窗前并不走,还唤道:“步蘅……”
步蘅一听这声音,又惊又喜,连忙披了衣服,趿着鞋走到窗下,压低了声音问:“你真是胡闹,怎么就来了呢?”依着规矩,她的这间屋子里该有自宫中来的教引嬷嬷与宫女守夜。
她本是大小姐脾气,受不得束缚,不令她们如此。虽然于礼不合,然而从来不曾有谁十分拂过她的意,她又正在风头之上,刻意坚持,必守的规矩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宫里来的人仍然住在这个院子里,惊动了怕是不好。
只唤了一声,便听到了她的声音,李?先是一喜,而后道:“好几日没见你了,听他们说你最近一直不大高兴,所以就忍不住过来了。”
步蘅心头又甜又暖,微笑道:“我很好,难为你大半夜里,大风大雪的还来这一趟。快回吧!”虽然很想见他,但是婚前见面不吉,步衡只有留恋地看着窗子上,他好看的影子。
李?却不舍得就这样走了,怔了一会儿道:“是啊,外面大风大雪的,我因为是悄悄进来的,怕不方便,披风都没穿。可真是冷啊!”说着,在外面搓着手,哈了两口气,而后又问:“步蘅,你屋子里的炭火够不够暖,你可不要着凉啊!”
步蘅明知其意,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很暖和,你不必担心。”
“哦……那就好!外面真的很冷,你就不要出来送我了……我这便走了!”说完这话,窗上的影子一转,还真的不见了。
步蘅等了半晌,不听声音,心头暗暗失落,心道,我竟将他的心思猜错了?
又站片刻,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到底是奈不住,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门打开一点,向外望着。
猛然间,只觉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只手“啪”地挡在门上。
步蘅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儿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嫁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