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址,再由早早被从各坊接来的保甲里正一一确认,并签押作保才能出去。官府查得严,放行速度就不可能快。京中百姓从未见过官家这么严正以待的架式,直觉京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四周全是盔甲鲜明,手执利刃的武士,别说平民百姓,便是混在人群里出来游玩的几个豪门大族,勋贵世家,也只能收敛声音,与那些百姓们一道排着队等候前方验明身份好放行回家。
这一宿几乎称得上鸡飞狗跳,熬了一整夜,街上的人总算是清得差不多。
曙光初露之际,忙碌紧张了一夜的甲士们也不由得露出了疲惫困倦之色。
宇文泰一夜未眠,被侍卫们重重包围着,想亲自去抓贼也不行,只能气咻咻坐在防卫如铁筒的屋子里生闷气。
顾昀与明殊二人便在街西出口正对的茶楼二层雅座里,凭窗而立,默默注视着下面堵在出口所余不多的行人。
这一夜查验,杀手还没寻出,倒是抓了好几个于官府榜上通缉的江洋大盗,另排查出一个足有二十余人的拐子团伙,从他们手上救出了五六个被拐还未来得及转移出去的孩童。另有好几个行迹可疑,自称为行商的人因为身上没有路引,也无人能为其作保而被扣押下来。
这些人明殊一一辨过,无一人手上能看出练过弓弩的痕迹。
练箭者,手指间会留下硬茧,与整日执刀舞剑者落茧之处有很大差别。这些人里,手上带着粗茧的人有许多,但没有她要找的杀手。
“你守了一夜,去歇歇吧。”顾昀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明殊的手中。
温暖的茶盏将冰冷的指尖捂暖,却没有办法让她的心脏也跟着暖和起来。明殊微微拧着眉尖,凝神看着下面的车马,耳畔似乎还能听见那些哭泣叫喊之声。
这些人眼中,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只要能达成目的,旁人的一切都与之无关。在他们眼中,除了金钱权势,无辜的人命又算得上什么呢!
明殊的手指紧紧扣着茶盏,周身浮起肃杀之气。
“西凉的摘星楼。”她对顾昀说,“据说是西北最大也是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他们没有家国概念,只要出得起报酬,谁都能成为他们行凶的目标。”
顾昀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沉声道:“你怎知就是摘星楼下的手?难不成西凉要将他们的左敦王当作弃子?”
明殊摇了摇头道:“未必是西凉的主意。摘星楼虽处西凉之境,但他们并不将自己视为西凉人。”
“你可还记得那个原来摘星楼的玄煞?”
“她如今带着兰煞在青州携助闻帅守城。”顾昀点了点头,“原来那毒针上抹的药是出自摘星楼。”
“断肠草还好,蚀骨胶极为难得。不是特别难下手的对象,他们是舍不得用的。”明殊道,“海丽与我分离时,特地教过我一些辨认摘星楼毒药的法门,这便是其中最为歹毒的手段之一。只用于对付西域各王室子弟,既要了命又不会留下把柄痕迹,连最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来手段。”明殊眸光微暗,“他们想要昭王的命,真是舍得下大本钱!只不知这出钱的人,究竟是北戎新汗王,还是西狄国君,抑或是,本朝看他不顺眼的什么人。”
顾昀沉吟了片刻,瞳仁微缩:“也或许兼而有之。”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这出资要昭王性命的人出自何方,国朝之内必有接应者。摘星楼自关外入京,一路之上,路引凭证少不得,京城守卫森严,如果内部无人牵引,或许连城门都混不进来。
更别说能得知昭王何时出宫,会于何时出现在灯街上,又于何时走到他们的设伏之地。
宫里宫外,都跑不脱干系。
“咦?”明殊发出一声轻叹,将身微微向前一探,却是看见一辆马车由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护持着从出口出来。
那辆马车并不大,明殊眼利,又正是天光放明之时,车身上的标记显示的,正是豫州知府郑家。
“有些不对。”明殊的话将正陷入沉思中的顾昀唤醒,立在她身边也一道看。
靠的近时反而不易看出,像他们这样远远站在楼上俯瞰,立刻觉察出了不妥。
马车垂着帷幕,并看不清里头坐着的人,但看规制和车辕上一左一右护持的侍女,这车中坐着的必是郑家的女眷无疑。只是以郑家的地位来说,女眷出行,随行嬷嬷侍女不会太少。明殊才见过郑氏母女不久,对这家的印象也算深刻。
郑家的女主子,数来数去,不过是郑夫人和郑莹两人而已。郑家长子尚主,出行必是公主规制,二子尚未婚配,郑经夫妻仅有郑莹一女。以他们夫妻对女儿的疼爱,断不会让女儿一人上街观灯。
当家主母和小姐一道出行,这么少的侍女,是不是太特别了一点?
再看那随行的八位家丁,隐隐排成燕翅,步伐轻~盈整齐,不像大户的仆役,倒有点军汉的意思。
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神情倨傲地对着查验户纸的禁卫和过来辨认作保的里正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小跑着跟上了前行的队伍。他绕过那几个家丁,走到车厢旁,低低地说了什么,然后一队人倒也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
顾昀一抬手,叫来一名近卫,在他耳边低语了数声。
第131章 封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