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小意且温驯地捡着皇后的下首坐了下来,竟然也像是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做什么的,闭口不提宜王府的事。
当然,所谓说会子话,也只是她默默地听太后皇后婆媳俩说些不着四六,云遮雾绕的闲话,从天气到吃食,从孩子的生养到头上的花饰,也不知道一心修佛的老太太哪来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对这些红尘俗世显得极有兴致。
贵妃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又是惊又是惧,坐立不宁地侯了小半个时辰,太后这才像突然想起了她一样问道:“今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淑贵妃手里捏着帕子角,偷眼先觑了皇后的脸色,才小小声儿地说:“刚刚妾身听到消息,说是宜王妃……没了……”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摸着肚子。
太后摆了摆手,说道:“那孩子自从生了宝儿,便身子孱弱得很,还偏偏心思忒重不能好好休养。在府里养了百多天,还是走了,真是天意啊。”
说的风轻云淡,并无悲切感怀之意。仿佛宜王府只是死了只猫儿狗儿一样,一句话轻轻抹了。
淑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发僵的手脚有了点知觉,然后陪着小心问道:“来人报说是病的不行,走得疾。宜王如今不在京中,这丧事……”
“都有定例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皇后修眉微蹙道,“她是出嫁妇,又不是宫里的,怎么还要劳动贵妃?”
淑贵妃立刻站起身:“不过是念着她是宜王的正妃,又是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儿,虽不是宫里的,总不好不问……”
“行了行了,这事你不用管,按着定例走就是了。”太后挥了挥手,“好好儿的日子,让人消停些。皇后也累了这么久,你身子重,合该好好歇着,今儿要不你就别回昭阳殿,在我这儿歇了吧。”
皇后笑起来:“那敢情好,这都多久没陪母后一道儿歇了。只要您别嫌我烦。”
“让人给皇上送个信儿,今儿就他自己个儿宿了,他媳妇儿哀家占着了。”
那一婆一媳互相逗得开心,淑贵妃袖子里的手心都快掐破了。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儿告辞出来,她一路奔回未央宫,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宫里的气氛太异常,太后与皇后的表现也太异常,这些都让她心慌意乱。
分明是有什么大事儿,就在她眼看不见,手摸不着的地方发生了,可究竟是什么事儿,她竟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宫里被那个女人看得死死的,自己养的那些棋子越来越不好用,实在不行,便只得找娘家人帮忙。
她并不知道,如果她能再多待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看明白这件事的因果,就算看不透七八分,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一样胡想瞎猜,四边无靠。
就在贵妃离开长春~宫不久,明殊换了衣裳回来了。
在两位娘娘的追问下,她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自己在宜王府与卫明兰的对话,以及卫明兰当时的反应和神色。
结果人家并不怎么捧场,那二人眼神明亮,匆匆问过宜王府的事,明确卫明兰的确已死,便不再关心,而是揪着她一个劲儿问安阳长公主与她的对话。
明殊却不肯再像之前那样,每句话每个字都乖乖复述,似是而非,瞒天过海成了这段汇报的主题,听的两位娘娘极为不爽,但又在心里暗暗欢喜。
越是不明白,不就说明里头越有文章?
或许自己的猜测并不是没影子的事儿。明殊跟顾昀之间肯定发生过了什么,并有可能在未来再进一步有所发展。
一想到这种可能,太后眼角本就不多的细纹都仿佛被抹平了些,而皇后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温柔如春水,令明殊心惊胆战。
为了快点从这种粘腻的,令人浑身难受的状态中摆脱出来,明殊将话题扭了扭,说起了在街上她与蒋惟的狭路相逢和针锋相对。
“我总觉得有点儿奇怪。”明殊说,“按理说,马上就要起复了,蒋家此时行~事应该十分低调才是,为什么他家的马车在明明看到我,知道我的身份时,偏又拦住了我的去路,好像故意想与我结仇,激怒我,让我对他们做点什么,或是回来后找靠山对他们做点什么似的?”
皇后想了想,对她说:“今天早些时候,蒋家两位夫人来宫里见过蒋氏,”她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此时还留在殿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退出了殿中,并带上了房门。
“那两位夫人透出来的意思是,蒋家那三个兄弟,要一起告老还乡。”
“啊?”没想到从皇后口中听到如此意外的消息,就算不是特别清楚朝中局势,明殊也觉得分外吃惊。
蒋家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深叶茂,数代的经营让蒋家在朝中几乎立于不倒之境,蒋惟,蒋纪,蒋彦三人年纪并不算大,特别是蒋惟,已经是政事堂第一人,今年也不过刚过六旬而已,算得上青壮了。此时想退,且是三兄弟一起退,这实在是有悖常情。
第171章 贵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