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定心,那时咱们再叙。”
明殊心头砰砰直跳,在门口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腰侧的指尖有些微微发抖。
蒋彦立于一旁,看着她此时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眼前这少年内心的激动之情感同身受一般,语气也更加慈霭:“快去吧。你父等了二十年,一定等急了。”
明殊侧过头,眼睛闭了两息的工夫,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内里布置如一间书房,收拾得整齐洁净,不见一点尘埃。对着正门放了一张乌木八角镶螺钿长案,案上连笔架砚台也无,只放着一只尺把长的木匣。匣上有锁,不过已经被人打开,锁头放在匣盖之上。除此之外,案上再无别物。
明殊知道,这大约就是蒋家所说的“证物”,不觉屏住一口呼吸,强压住心头狂跳,一步步走上前,深吸了数口气,仔细端详了木匣的样子,这才伸出手,移开锁头,将这匣盖打开。
匣子里摆着一叠轻薄的纸片,以绣金黄帛为底,衬上好洒金丝宣,工整的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最底下落款是“魏王焘”。宇文焘登皇位之前,封的便是魏王。纸张微黄,传递着岁月沉重的痕迹,书信上盖着魏王焘的私印。字迹娟秀端丽,透着几分熟悉。
好似在哪里见过?
哦,对了,是皇后叶氏的手笔,当时她应该还是魏王妃。
明殊的脸色发白,一封封信看下去。却是与当时的北戎汗王约定,请他帮忙构陷定北军统帅薛靖。其间夹间以北戎语传来的回信。明殊只学过怎么说北戎话,对文字却是不通。不过就算看不懂北戎的回信,她也能从这一来一回中大约猜出七八分来。
无非是构陷的细节,手法,要达到的目的,以及双方利益的交换。
北戎行离间计,以伪造信函的方式证明薛靖与北戎勾结欲谋大统。而魏王则在京城调配人手,私底下勾连大臣,煽动年轻御史,掌控京中风向对薛靖口诛笔伐,坚定皇帝对薛靖的诛杀之心。
事后北戎再无定北军的威胁,而魏王可得大宝,各得所需。
魏王承诺,将来得登大宝之日,将重新定界,以苍岚山山南千余里丰沃牧场相赠,青州府边境后退二百里。
明殊眼睛微微眯起。不论如何,皇上登位之后,并无重新定界之说,大盛依旧紧守苍岚山,青州边境稳固,边防未有一刻松懈。这些年闻怀瑾固守青州,对北戎前来打草谷者未有一线放纵,成为薛靖故去过,北戎人痛恨的第二位大盛将军。
仅凭几封真假难辨的书信便要指证今上继位与薛靖之死互为因果,实在很牵强,也难怪蒋家虽出檄文,但始终没有将这证据大白于天下。
看过这些证据,自己应该以什么样态度来面对蒋家兄弟?
全盘接受未免也太有辱智商,可以适当提出疑问,等待蒋家人解释,再做将信将疑之态,正好引蒋家与自己多接触,创造自己行~事的机会。
拿定了主意,明殊将这几张“证据”重新放回匣子里,转身出来,正见着蒋彦单手负于身后,捋须远望,一脸的怡然。
“贤侄看过了?”
“是。”明殊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单刀直入地问:“请问蒋公,当年事成之后,大盛与北戎因何未按约定让出苍岚山以南之地,难道皇上就不怕北戎将此事宣诸天下?”
蒋彦哈哈一笑,对明殊道:“贤侄毕竟年轻,两国之间的交易岂是江湖市集上你买我卖这么简单?其后牵涉利益复杂交织。何况以宇文焘的小人性情,得了皇位后又怎么舍得真的将自己的土地拱手让人?自是后来他使人从北戎人那里将来往书信盗了来,北戎人手上无证,又私下里得了不少金银为补偿。他们心中最大的敌人乃是薛靖,薛家定北军既除,这草原上还有谁能阻其锋芒。”
跟她心中所想的蒋家人可能的解释简直一模一样。
明殊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且贤侄你想啊,若非如此,今日~你又哪里来的机缘可以看到二十年前的密信?”蒋彦将姿态做足,像个慈和耐心的长者,对蒙昧无知的晚辈循循善诱。
明殊只是微垂着头,双眉微蹙,似乎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之处。
蒋彦观其神色,知道这个少年颇有主见,并非人云亦云,偏听轻信的人,心中非但没有恚怒,反而有点欣喜。世间金银易得,人才难寻,这个少年人不止身手出色,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莽人,若是能真正将他收服,未来必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蒋彦呵呵一笑,轻拍了一下明殊的肩头:“走吧,吾大兄还在正堂,他最喜年少英才,少年豪杰,我带你去见见他。”
以蒋惟的口舌之利,辩论之才,不信还忽悠不了一个看起来还未及弱冠的嫩头小子。
“固所愿也。”明殊对他行了一礼。
第188章 证物[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