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就是阵哭诉,后头哭得打噎,指了细奴道:“她是大人新纳的姐姐妹妹么,奴替大人怀着孩子,大人即便不待见奴了连孩子也不要了么,不求大人许的荣华富贵,求大人看在往日的情意上赐奴份怜惜吧?”
她面色煞白,哭哑了嗓子,几欲要晕厥过去,闹得连院子里守卫的卫军都纷纷侧目。
原想着这个戏子倒是好福气攀上卫应这个高枝连囚禁都要单独看押,以为着捏住了她就当捏住卫应脉门,可这才几天就见新人笑了,合着日以继夜地都是白忙活压根儿不顶用,瞧过了热闹连劲头儿都散了。
卫应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叫我来,就为这事儿?”
细串儿旁边站着瞧都傻了眼,卫应不是待卿妆跟眼珠子似的么,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些天她跟在身边瞧得真真的,卫应人生得好面上又总是和善地笑着,瞧着没什么利害之处,可等到天见了黑背了人那唇边的笑就开始不明意味,好好的看几眼就能叫人毛骨悚然。
有几回她从睡梦里惊醒,只觉得卫应就在哪处黑暗里噙着那样的笑盯着她,她脊背骨发冷,一遍遍查验过门窗心里才些微能踏实,可等天一亮见到笑容和煦的人,那种恐惧又周而复始。
她日日活在这样的恐惧里,着实不明白卿妆怎么能跟了这样的人还敢替他生儿育女,可有回她听着人在他面前提起了卿妆,他眼里的神采顿时昂扬起来,流转时顾盼生辉叫人沉溺。
细串儿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后更加不敢接近,倘或卿妆有半点不好,不光是她连收买她的庞廷善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后悔接了这趟差事,可又庆幸卿妆给了她那封能够活命的信。
今日上这儿来领了庞廷善的命令,她大着胆子挨近,见他不置可否这才又勉强说笑了几句,畏缩在马车角落察言观色。
他今日心情颇好,问了几句云出岫在苏杭时候的往事,她识趣儿专捡卿妆的旧事博他欢心;高兴时候能同她搭一句两句话,那时候细串儿觉得他要把她的心肝掏出来,她几乎都能双手奉上。
临下马车时候,他莫名地冲她一笑,“要委屈你一阵儿了。”
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殷切地应个好。
如今见了卿妆更加不明白他们的打算,只能配合着唱戏,拈起指头拨弄个圈儿,戏谑道:“你就是卿妆,住的这地界儿比大人的都要阔绰,我瞧着哪里都是不委屈你的,巴巴装回病叫大人来就是哭丧着脸,大人最不待见人哭了你不知道?”
这是个聪明人,能尽职尽责办好自个儿的角色,卿妆心里踏实了些,顺着她的话接茬往下闹腾;她说话句句含针,细串儿也当仁不让,唇枪舌剑互捅对方心眼子,闹到最后几欲要厮打起来。
卫应就跟旁边坐着,浑闹里也不晓得谁的尖利指甲划破了他的脸,寸把长的一道血口子在颧骨边上,两个哭闹的女人吓得噤若寒蝉。
卫应抬手将血迹抹去,冷漠地瞧着卿妆,“昔日待你也不薄,今儿这事儿我不计较,这儿也短不了你的,好自为之。”
他转身要走,卿妆当然要强留,“奴幸得大人眷顾一场,如今宠爱不再,请让奴最后伺候大人一回,医了您脸上的伤,咱们生死不复相见。”
这话如泣如诉,卫应似是软了心肠,甭管细串儿怎么样不得意儿还是随着进了里间屋,卿妆往外头扫了两眼支着耳朵听了会,瞅着卫应低声道:“庞廷善老婆跟东面呢,有话快说。”
他一笑,背过身去,“你们俩换身衣裳。”
眼皮底下偷换人,卿妆心里头大跳,上前一步扣住他的手,压着嗓子道:“院子里外卫军十好几,你不要命了?”
卫应抚抚她紧绷着的脸,不容置喙,“动作麻溜的!”
他上外间去了,背对着她们坐在厅堂里慢条斯理地吃茶,卿妆换上了细串儿宽大的衣袍梳了同样的发髻,卫应手里的那盏茶刚巧吃完,他冲她伸出手来笑道:“咱们,走吧!”
那件外袍上有兜帽,能罩住卿妆的脸,是他来前提前预备下的,他拉着她的手和来时一样坦坦荡荡出了门,下台阶。
卿妆低着头正要迈门槛,东面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庞夫人在身后笑道:“卫大人,这就走啊?”
她心头一缩,要坏事儿!
226章 偷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