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三人当日便离开了天枢十二阁。
寻找到厌世草的方法,是采摘一支随处可见的兔耳草。
时均从路边摘了一根,道:“这个好像不行,这残疾了一只耳朵。”
楚茕看了一眼,提醒道:“那是狗尾巴草。”
时均贱兮兮地咧嘴一笑,朝温韫道:“温狗,你尾巴断了,都没感觉的么?”
温韫可以说是十分不满意这个称呼了,他心里啧了一声,罢罢手道:“我这人缺乏痛觉,你要是想看我吃痛,朝它咬一口,我倒是能叫一声给你听听。”
“……”时均顿感这狗尾草恶心吧啦的,像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丢去了地上。
楚茕心中一阵尴尬,略过二人的插科打诨,扒开灌木摘下了一支兔耳草,毛茸茸的“兔耳”支棱了起来,最后明确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她问:“时均,东北方向有什么地方?”
时均年少时对灵溪地界一带很熟,他道:“最近一处有人烟的地方,是流萤镇。”
几人出发半日后,终于走在了进镇的通镇外道上,经打听,这外道大概三里。
走了半日肚子也空了,他们进入了道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打尖。
客栈里几乎座无虚席,只有角落的一桌剩了位置。
店里搭了张台子,说书人坐在上面,正一边提笔写,一边一板一眼地讲述着修真界的历史。
“神龙创世伊始,天地初辟时,世界中分裂时产生的混沌之气,多为毒瘴之气,后来又演变为清浊两气,清者则为灵气,为浮升之道,浊者则为魔气,为沉沦之道。”
那说书人是个盘羊魂体,和楚茕一样,他的基因也显现了一部分在外表上。
角落桌前,时均嗑着瓜子道:“快看,他的脑袋两侧顶着的盘羊角,显得他很有学问的样子,只是……他在边默边念?一点灵魂都没有。”
他想了想,又转过头道:“我觉得应该把他的角拔下来,插在博士的头上,博士这个兔耳实在是太没学问了。”
楚茕的兔耳不由地动了动。
温韫撑着头,眯着眼道:“这不是挺可爱的么?挂什么老气横秋的盘羊角。”
楚茕此刻坐下,正握着茶盏思考一些事情,关于失踪的寒眠,关于揽星记忆里那个神秘的黑袍女子,关于如何揭露元极宗门的恶行。
那耳朵因为思考,一晃一晃的。
温韫看见了,忽然道:“博士,其实我有一个童年心愿,就是能够摸一把灵医族人的兔耳。”
时均神情古怪道:“你做梦呢吧?”
楚茕看向温韫,随即道:“说起来,这世间所有人都有实现不了的心愿,只有人人都想开一点,放宽心态,方能对修行与生活有好处。”
时均道:“听见没,想得够开,才能活得够久,你能不能不要老惦记着我们博士,她可是有夫之妇!”
“你说的对。”温韫吃了瘪,却并不生气,他只换了只手撑头,笑吟吟地朝楚茕道:“倘若你的心愿没有达成,会不会也想得开,放得宽心态呢?”
楚茕只觉得他意有所指,而其所指一定与寒眠有什么关系。此人来路不明,意图不明,且字里行间无时无刻不在为她指明一件事情。
她所托非人。
楚茕终于试探地问:“敢问阁下是哪个单位的?”
温韫一怔,随即不明意味地笑道:“你猜猜。”
楚茕:“!”
果然!
他果然也是!
这时,只听那头说书先生又说道:“以灵气入道者,则为修仙,仙修既心怀天下,又超然物外,此乃飞升之道。”
“以魔气入道者,则为修魔,贪世俗之欲,前途渺渺,注定万劫不复,升不了天。”
时均提出疑问:“既然修魔道前途渺渺,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修魔道呢?”
温韫解释道:“魔气易结,灵气浩泛,修魔的门槛比修仙低很多,且修炼可走许多捷径,而修仙者则需要有将天地泛泛之灵气凝聚的天赋,故而有些自然魂元天赋低者,又或者是急功近利者,自然就以魔气入道了。”
顿了顿,他又不明意味道:“当然,也不乏有能将魔气使得出神入化的天生魔体,只不过这个群体早在三千年前神魔之祖大战时,就全军覆没了。”
时均:“原来是这样,这听的我都想修魔道了。”
“……”温韫笑了笑,道:“魔修人人喊打喊杀,神魔大战后,魔修再不能飞升,这样你还想修魔么?”
时均想了想,又问:“那揽星那种算不算是魔修呢?”
楚茕道:“揽星身怀心魔,却从未以魔气入道,想来以仙魔作为区分正邪的依据,是极其没有说服力的。”
她又加了句:“倘若心术不正,即便是以灵入道的仙修,不论修为有多高,名誉有多旺,也不过是披着羊皮的邪道罢了。”
忽然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
楚茕抬起头,只发觉周围原本都在热热闹闹讨论的人都停下了谈论或者吃食的动静,只一声不吭地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上毫无表情,亦……毫无生气。
时均心里一阵发毛,道:“这是……怎,怎么了。”
楚茕道:“傀儡术。”
温韫收敛了笑容,道:“稍安。”
在此前,他竟全然没有洞悉到不对劲,倘若不是提及修为不够到家,便是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不过好在他有符,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总能遁地逃脱。
而此刻唯一还在动作的,只有台上的羊角说书人,看来他便是这对行人施加傀儡术之人了。
他提起笔,笔尖指向楚茕,问道:“姑娘说不以仙魔分正邪,这话可真是惊世骇俗。”
楚茕道:“仙修中有残害弱小之人,又怎么能叫正?反之魔修中从未残害无辜者,又怎么能说它绝对的邪,在我看来,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羊角说书人问:“你经历过?”
楚茕皱眉痛斥:“有大宗门所修的炉鼎之道,就是十足十的邪道!”
时均问:“什么是炉鼎之道?”
从未涉猎过这些的时均也不知炉鼎这两个字的含义。
然而楚茕此刻却已经对这两个字深刻了解,并且深恶痛绝!
楚茕道:“是炼了都算不得男人的卑鄙无耻之道。”
“好!”那羊角说书人兴奋地鼓起了掌,随即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这小丫头倒有意思,吾喜欢,不如就做吾的入室弟子吧!”
楚茕:“???”
她心想: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喜欢随便收徒弟的么?
说罢,那羊角说书人折扇一个灵动的翻转,这一席地骤然转了一壶天。
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客栈什么通关道,有的只是黑压压的,四处布满荆棘的诡异森林!
时均只感到屁股下坐的凳子都变成了荆棘,被扎得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是妖怪!”
温韫道:“他不是妖怪,他是一个魔修。”
楚茕根据他的外貌特征和行为习惯,回想了一圈魔修记载,道:“你是屠山魔宗右使,人称博学判官的许盼之,你手中的笔,是你的本命法器,判官笔。”
时均桥舌不下,指手道:“他,他,他是……屠山魔修!魔头郁将野的部下!”
“人人都称呼吾许判。”许盼之转了转手中的笔,道,“你们三个跪下给吾磕三个响头,今日就算入了吾偌大屠山宗,为魔殿效力,是你等荣幸。”
温韫道:“否则如何?”
“否则?”许盼之笑了笑,忽然从背后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簿子,“那吾就只好将你等在生死簿上的寿元给抹除,助你们早日超脱轮回了。”
只见那簿子一般崭新一般蓬松泛旧,显然他曾经已抹杀过了半本的人!兴许这还不只是第一本!
楚茕咽了咽口水,想了想,道:“阁下在这里,总不至于是专门为了钓我们三个无名之辈吧?”
第130章 她在想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