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句舞鹤后,脸色微微一变,那变化实在太微小,看在句舞鹤眼中就是面无表情。
他低声道:“看到我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句如渠张开干巴巴的唇,声音很小,颤抖的声线透露出她的虚弱:“见过王爷。”
“王爷?”句舞鹤嘲讽地笑了一声,“即便是被封了王也不如你这个镇国公主职位高啊,怎么也该是我给你行礼啊。”
句如渠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归寂于平淡,她真的太累了,她没有任何精力去和身强体壮的句舞鹤争辩些什么了。
“我已经被贬为庶人。”
”那你觉得被贬为庶人就足够偿还罪过了吗?“
”自然是不够的。“
说罢,句如渠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来自于句舞鹤的审判。
来吧,王爷,句舞鹤,我的二哥,我早就知道你想为大哥报仇了,如今我残躯一具,没有能力也不会再伪装了,尽管动手吧。
句舞鹤并没有回话,而是维持了他蹲坐的姿势片刻,然后站起身来,随后在房间里找来一条被子,裹住了自己。
句如渠依旧闭着眼睛。
片刻后,句舞鹤把被子展开,然后给她盖上。
句如渠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温度,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
句舞鹤是天生富贵少爷相,又白又高傲,一双日夜醉于玩乐的眸子又透露出几分痴傻,不像句鸿俦一样看着慈祥,也不像死去的句如升一样看一眼就知道这位是真龙天子,句舞鹤一看就知道他没什么心思,没什么情商,一定是个骄纵的花花公子。可就是这么一个心里只有大哥的青年,在听到张青盐说明了甘棠就是句如渠后,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原谅句如渠。
他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的内心了。自从他看见句如渠住的环境后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当时十分庆幸甘棠不是句如渠,庆幸受这种苦是甘棠而不是句如渠。而在他知道甘棠就是句如渠后,他十分地震惊,甚至有些后悔他得知了这件事。
他该怎么做决定?救句如渠,还是放任她在这里赎罪?
直到天亮,医师走出房间,那股血腥味让他理清了思路。
从小到大,重要的决定都是靠句如升给他做的,学什么,做什么,句如升死后他顿时什么都不会了,他任由自己醉生梦死,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可这样的生活真的适合他吗?句如升说过他将来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他如今的状态真的正常吗?他能不辜负句如升吗?
在他走到句如渠的床边的这段时间里,张青盐和医师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再配上句如渠那张苍白的脸,每靠近床边一寸他的心就疼上了一分。
这是他的妹妹啊。那个温柔有礼的妹妹,那个善良可爱的妹妹,会给正在和大哥悄悄干坏事的自己把风的妹妹,会扬着下巴自豪地夸”我二哥真厉害“的妹妹,会不满地把他从别的小女孩身边拉开糯糯地吼一句“这是我的二哥!”的妹妹。
她现在成了一个残疾,以后连站立都困难。
她已经为了自己的犯下的错而受到了惩罚。句如升年轻丧命,她成为了残疾,在这肮脏青楼活了三年,也够了。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保护句如渠。
所以句舞鹤道:“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我希望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就不要再想让我管你了。”
句如渠知道方才他是用自己的体温把被子捂热了才给她盖上的,从他的话语中也不难听出他的关心之情。
他、他不怪我?
句如渠紧紧地捏紧床单,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句舞鹤。
句舞鹤看出了她的紧张与不安,道:“阿渠,是二哥来晚了。”也太痴愚了。
“我……”句如渠刚要说话就被他捂住了嘴。
“别说话,阿渠,我现在太乱了。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时间,我们好好地梳理未来该如何走下去。”
句如渠看见他眼底的乌黑,知道他定是一晚上都守在这里。
他是她的二哥。
刹那间,句如渠就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有些滑进耳廓,有些浸入枕头,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句舞鹤倍感心疼,也倍感手忙脚乱。
他不怎么会照顾别人,句如渠此时就像一个瓷娃娃,他这种手脚不知轻重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伤到她。
所以句舞鹤只敢伸出手指头擦掉她的眼泪,一边又一边地直至擦干,然后道:“睡吧。”
句如渠闷声点头,努力不让眼眶里浸着的眼泪滑落。
她不可以太麻烦二哥。
句舞鹤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张青盐此时正倚靠在门外看着他们。
向张青盐比了个手势,她便识趣地起身,二人悄然退出房间,再次回到倚靠了一个晚上的栏杆前。
清早的灼夭楼已经足够热闹了,句舞鹤看着下面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的灼夭女,沉闷地开口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也不瞒你,这三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们为什么要伤她?”
“因为她想跑,可她能赚钱啊,谁愿意放她走?”
句舞鹤低下头:“怪我愚钝,没能早点发现。”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张青盐问。
“把她接到律王府上,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害。”句舞鹤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坚定。
“你想太美了。”张青盐轻叹道。
句舞鹤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张青盐瞟了他一眼,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别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等她醒了,自己去问她吧,不过你不要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爷就知道你不会说。”
张青盐耸了耸肩:“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谢谢你了。”
“她是我妹,这都是该做的。”
“等她醒了,不要告诉她是句阑叫你来的。”
听到这话,句舞鹤立马皱起了眉头。
句阑也是,张青盐也是,为什么她们都不要他告诉阿渠是句阑叫他来的?
虽有疑问,句舞鹤还是没有问出来,毕竟这与句如渠的伤势比起来并不重要。
张青盐也埋头看向底下的戏台,不禁回想起在那里尽情舞动的句如渠,医师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提醒着她句如渠已经成为了一个残疾的事实。
“如果你真的可以把她带出去,希望你也能给她报仇。伤她之人一定是萧木秦,你一定要给她报仇,她的腿不能白白地残了。”
提起句如渠的腿句舞鹤就觉得心头有十分的压抑,他悲伤地道:“我会尽全力把她的腿给治好。”
张青盐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军营——
夏闲总算是找到了消失了一整夜的句阑。此时的将军大人正在酒堂中放肆地喝酒。
夏闲把带来的人全部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走进酒堂,把句阑从地上扶起来。
“将军,别喝了。”
“走开。”句阑一把推开他。
夏闲十分头疼,手下人说句阑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已经不要命地喝干了好几坛酒,再喝下去指定没命。
“放开我!”句阑挣脱夏闲再次伸过来的手,虽然喝醉了但身手依旧十分敏捷。
然后她寻了一个离夏闲较远的位置,句阑端起一坛酒来继续灌,一个不注意酒坛就脱手摔在地上。
句阑盯着满地的碎片看了许久,突然拔腿就跑!
第 18 章 chapter 18[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