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入鼻就是一股混杂着药味的血腥味,句阑面无表情地挺立在门口,等待着夏闲把军帐里的其他人全部叫出去后才走到管向阳的床边。管向阳看到她,挣扎想要起身,却被句阑用剑柄压住躺了回去。
“将军……”
句阑有些无法看下去他赤|裸着的上半身,便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管向阳紧紧地攥着被子,觉得句阑的神色不太妙。
“这次你做得很好。”句阑开口道,明明是夸奖的话却让她说得毫无感情,管向阳不安地抿着唇。
“若是没有你,本宫真的会轰了那破楼。想来你也是救下了一些性命。”
管向阳虚弱地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句阑没接话,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道:“等你伤养好了便离开这里吧。本宫会给你一万两银票,也会给你操办一座房子,在皇城,在边疆,都可以,你选。”
管向阳脸色突变:“将军!您是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是暗中送你走。你知道真相,是一个隐形的炸弹,本宫本不该留你一命,但你担下这次的罪责确实是帮了本宫,本宫自会保你平安。”句阑神色淡淡,一点谢意都不曾表露。
“将军,属下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属下没有家人,孤身一人参了军,将下半辈子都交给将军了。属下恳求将军不要赶属下走。”说罢,像是为了表衷心似的,管向阳猛地从床上撑起来就欲爬下床跪下。
句阑用力地压住他,烦躁地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说难听点,就算本宫真的轰了这灼夭楼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甚至还解决了本宫的一个心头之恨。本宫放你走,还给你钱和房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将军……”管向阳的神色变得有几分脆弱,这副神情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脸上真的十分违和。
他继续道:“不瞒您说,属下本是陈国旧兵,战败后被俘,本想随了陛下而去,但实在放不下家中剩下的孤寡老母,于是便为句军效命。在您还没有来到边疆来的时候,属下在边疆常常受人排挤,根本没有机会上战场,都是干的伙夫的活。直到您手握大权,声称军营内每个人都可以上战场属下才得了一个哨兵的职。”
句阑一下子无法动弹。“陈国旧兵”四个字令她浑身发抖。
他,他是……
陈国的人?
她以为,被遗弃在边疆的陈国旧兵全部没了……
管向阳是陈国的人,他们陈国的人……
管向阳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道:“属下在军营内受人排挤,都是姜副将出手相助,后来母亲去世,下葬的钱都是姜副将出的,这番恩情属下无以为报。姜副将去世后,属下便发誓终身效忠于您。当哨兵的日子,属下自愿接过最艰苦的夜班工作,彻夜不眠,只愿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保军队、保您的平安。”
他说完这句话,句阑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僵硬了许久,垂着眼帘也看不清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才道:“陈国旧兵只有你一个了吗?”
管向阳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陈国旧兵在边疆可都是作为炮灰打头阵的,性命一文不值,若不是姜副将保下了他,他自然也会是那孤魂野鬼之一。
句阑的脸色一变再变,胸口隐隐发疼,似有心疾再犯的趋势。
“既然你想留下来,就留着吧。以后跟着夏闲,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说着她便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钱本宫会照样给你。好生歇着吧。”
她的态度变化得太快,管向阳有些猝不及防:“将军给属下钱财,是用作封口费吗?这样大可不必,属下一片衷心,是断不会背叛您的。”
“不是。”
“那是用作奖赏吗?”
当然是作为歉意。她为管向阳为了她被无辜受刑而感到歉意,她为这三年没有发现他是陈国旧兵而受人欺辱而感到歉意。
只不过这些话句阑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叫你收着就收着,话这么多做什么。”说罢,她大步离开。
傍晚时分,句阑被被句鸿俦召进宫中训斥了一通炮轰灼夭楼一事,然后便罚她禁足在军营一个月作为惩罚。句阑平静地受下惩罚,看句鸿俦字里行间只是气她放肆炮灰灼夭楼一事,并没有说到任何有关“句如渠”、“甘棠”、“首席”的字眼,暗想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句如渠在灼夭楼。
夜晚,杜到源来到了军营求见句阑。句阑让人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军帐中。
因为快到睡点,杜到源对句阑而言也没有危险,所以杜到源进来的时候句阑已经褪下了军装正穿着白色里衣,头发也披散着,棱角与防备卸去,竟是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美的。
句阑没理向她行礼的杜到源,自顾自地在整理床铺,所以杜到源得以把她偷看了个遍。
也难怪句如渠对句阑那般痴迷,撇开气质不谈,句阑确实长得不错,肤白貌美,腰细腿长,个子又十分出彩。传闻那陈涑帝与其皇后都是模样上等之人,句阑作为他们的女儿,模样自然也是精致动人。
只不过句阑一看就是那种不关注自己相貌的人,杜到源之前见过她几次,知道她小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想来去了军营那种汉子云集的地方后便更加地不在意了。可能是长期熬夜才会令她眼角暗沉,平日里她只把头发束起,衣服也只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甚至还往身上戴一大堆武器,?得慌。
而且句阑身上有一种叛逆的气质,或许这也是吸引句如渠那个乖乖女的原因之一。
句阑转过身来之际杜到源连忙埋下头。
“起来,以后私下里不用行礼,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说吧,什么事。”
杜到源道:“今日早晨,律王爷将琨玉公主接回了府里。”
“我知道。”句阑坐在床边,面无表情。
“您知道?律王爷横插一脚,那您……”杜到源有些惊愕。
句阑咂咂嘴,抓着头发把玩,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句舞鹤那蠢笨的为什么会突然去灼夭楼。”
杜到源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是您告诉律王爷的。”
“但我猜句如渠肯定会回到灼夭楼的,句舞鹤留不住他。”
“此话怎讲?”杜到源很想知道句阑究竟知道些什么。
“灼夭楼既然已经关了她三年,自然不会轻易放走。句舞鹤就是一个空头王爷,只有满脑子的草,以他的能力根本保不住句如渠。我需要他做的,只不过是让他给句如渠治治伤,然后把他当作靶子,借此隐藏自己的行踪。”
杜到源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句阑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一点都没有利用了兄弟的愧疚。
不过也正常,句舞鹤本来就不是她亲哥哥。
“您需要我做什么?”
“皇帝罚我禁足一个月,这段时间,你就替我关注着灼夭楼那边吧,有什么事汇报给我就行。”句阑道。
第 31 章 chapter 3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