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没人给孩子洗鞋垫,他自己就一层层地垫纸代替鞋垫。她一层一层地取掉鞋里的湿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
“妈妈,爷爷也住院了”,孩子泣不成声。“上周,爷爷三天跑了三个来回去郭家庄开会,爷爷每次开车几百公里,第一次去连座位都没有安排,开了十几分钟就散会了。第二两天又让去,领了几本书就打发回来了,第三天跑到半路说会议取消了,爷爷返回路上,出车祸了,警察叔叔说是爷爷疲劳驾驶,我们负全责”。
“爷爷让我给您说,好死不如赖活,哪怕像畜生一样活着,快过年了,好多猪和羊都没命过年,我们还活着,我们的命比猪羊好,妈妈,坚持活下去,总有天亮的时候。”
孩子紧拥着张哲:“妈妈一定要想开点,被人欺负的不光是咱家,大家心情都不痛快。我同学他爸爸在总部当主任,前两天开什么清廉生活会,让她爸爸给领导提意见,她爸爸说现在基层负担重,原来一年收不到50个文件,重组后第一年下文就400多,班子调整后,每年发文一千多,希望不要搞形式主义,给职工减负,结果开完会后就说他爸爸不讲政治对抗党委,现在他爸爸不当主任了。新来的主任天天找借口训斥他爸,而且每次都上纲上线,说他爸道德品质不好。上个礼拜,说他爸工装不整齐,把他爸爸写的材料扔到地上,他爸爸说了句不尊重人,那主任把缸子里的开水泼到他爸脸上。他爸爸天天喝闷酒,他烦的不想上学了”。
“还有两个当主任的叔叔,就是和爸爸一起当劳模的,都不陪他们玩了,郭家故意刁难不给办调动手续,他们都是直接辞职去其他地方了”。
“妈妈,大家都说,我们没有错,是他们在造孽,您一定要好好的,等着看坏蛋好下场”。
孩子一声声如泣低吟的安慰和控诉,就像一把尖利的小刀,一次一次刺痛她。本来应该是在父母撑起的和煦天空下幸福成长的年龄,却遭受着暴风骤雨的蹂躏,难以想象,孩子稚嫩的内心如何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和沉重,还要反过来开导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冬天天黑的早,还要挤公交,孩子要走了。脸颊紧贴在两根铁栅栏中间,目睹着孩子逐渐远去背影,一股凄凉、孤独的感觉又向她压迫过来,瞬间凝结成委屈的泪水,化作悲愤的呐喊,从胸腔、从眼眶喷涌而出……
一声声凄厉的呐喊和呜咽,划破了天空,淹没在狂躁的西北风哀嚎中。
张哲终于说话了!她醒了,从噩梦中醒过来了。
七、探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