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你再敢胡说……”
“是了,改弦易张,对您这种文官儿来说总是容易得很。可也不想想,从两汉至今,朝代更替,靠改弦易张活下来的人家有几个?从前桓家王家盛名一时,不过百年,便只能去山坳里读《老庄》,谢家倒是有,在京里的却只有我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旁支。靠换主来延续家族荣光,父亲好主张!”
谢太傅将一盏茶泼了过去。
谢蔚然站着受了,下巴冒了红,却还是站得笔直,继续道,“如今呢,为了自己的主张,父亲便枉顾指责,让傅济源领着禁卫在京里横行霸道,封了城池,想抓谁就抓谁,等抓的高兴了再决定由谁继位。废帝死了,继承人也不知所踪,不想着赶快找接任的亲王安定局面,却任由徐有德手下的官儿们在京里倒买倒卖,人人自危?”
“我不这样,哪儿来的你!”谢太傅站起来,颤抖着身子和面庞,双目早已赤红。
“父亲说错了。”谢蔚然语气平静下来,沉着道,“我们家能到如今这地步,一是因为陈郡谢氏抚养了您,让您拥有才识。二是因为太祖皇帝赏识,他出身寒微,也启用寒门,这才有了今天。您之前任由其他三位大臣和稀泥,任由少帝在京里胡闹,您觉得这是为官者的圆融,毕竟要保存自身?”
谢太傅也冷静下来,他慢慢坐下,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谢蔚然的神色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那您还记不记的徽州府,属于外祖父家的那一片坟茔?就在三十年前,外祖父家还是名门望族,不屑与皇室通婚,与王谢两家也不相上下,可是现在呢?过年时母亲只能待在家里,遥遥为外祖上一炷香。三十年前战乱纷争,是因为天下分裂,皇位未定,如今,北朝虎视眈眈,我朝亲王接连横死,如今明明应该选了继承人安定民心,以承太祖皇帝遗志,却放任禁卫在京里横行。两年前,太祖皇帝已经备好了一部分北伐的粮草,如今却因为一场动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您不去管一管朝里横行霸道的官儿?倒来说起后院的事情,父亲好兴致!”
谢太傅蓦然笑起来,整了整衣袖,冷笑道,“我不过让你管一管你的后院,你倒来同我闲扯这么一大通,看来平日没少被那豫章公主灌黄汤?”
“我到底为的什么说这番话,父亲您心里清楚。”谢蔚然站在原地,衣袍半湿,目光平静,语气也极为温柔,“您若觉得此事不重要,便这样吧。左右您是父亲,我是儿子,到时候当真发生了别的变故,不过将这条命还给您,以全养育之恩。”
“你还记得我是父亲?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自私漠然的父亲?”
“人皆有私心,可若太过,到时候大厦倾倒,伤的还是自己。”
“你倒有道理。”谢太傅半是嘲讽道,“却也不想想,我们谢家无兵无权,那两家凭什么听我的。”
“您没有兵权,可同百官总有来往,这朝里掌兵权的又不止那两家。全国通共百万兵马,再加上几位亲王的兵马,那两家通共掌兵不过十万,难道管不过来?既掌了兵权,总要担忧粮草,若扣了粮草,还担心他不听话?前番定了由卫亮处置亲王府事宜,如今他好好的做事,可见站在哪一边。由他对上傅济源,难道没有胜算?”
“放肆!”谢太傅又喊出声,面上踌躇着,目眦尽裂。
谢蔚然露出一个笑意,平静道,“您说是便是吧,如今我这样大逆不道,您要怎么惩罚我呢?跪祠堂,受棍棒?”
事情的最终结果,是谢蔚然挨三十棍棒,又要跪三天祠堂。
第一天晚上,谢大公子便来看谢蔚然,他拿了熬得正好的稀粥,又拿了披风,绵绸做的被子,在谢蔚然面前一一展开。
“这次父亲狠了心,还是别这样布置了。”
“母亲不放心,说这些东西你不用,她就亲自过来。”谢大公子将粥倒在碗里递过去,又摆了两碟青菜,才小声道,“你之前说话时我在外面守着,你那样说话,太冲动了。”
谢蔚然闻言放下筷子,直视谢大公子,“我说的不对?”
“你说得再对有何用?父亲又不会听?再说了,要做成你那样的事,要付多大代价,总不能为了他刘家的事,苦了我们谢家吧。”
“……”谢蔚然只得闷下头,慢慢喝粥。
“等三天一过,我便送你去豫章公主府吧。”
“……”
“其实眼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想想,傅济源好歹和宜都王妃有亲戚关系,宜都王妃最近又怀孕了,看这架势将来应该是宜都王。我听说,宜都王和豫章公主关系不错,到时候由她说一句,你又有才干,将来总能如愿。”
“……”
“家里你不用管,有我在,四郎眼看着大了,三郎虽然胡闹,但给娶个厉害媳妇儿,也能乖乖的待着。”
“……”
“你嫂嫂那里,我先前倒是不知道,这里向你致歉。”
“大哥……”
于是四月中旬,付欣便见兰芳兴冲冲的跑过来,不待进门倒大喊道,“殿下,驸马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 归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