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姜州,又是籍没,应当是家中人涉及了二十年前的姜州谋反案。
“你是因为谋反一案才入的宫吗?”
沈妙妆眨了眨眼,眼泪掉落下来,“是……当年谋反一案牵连甚广,许多姜州官员的家眷都被籍没,我……连同……一些人进了宫。”
虞鹤雪想起,临川也是姜州人,他父亲曾是姜州司马,不由问道:“你与……临川在姜州就认识?”
沈妙妆没有回答,眼泪却又流个不停,她用湿漉漉的帕子蒙住脸,“我……若不进宫,现在应当已经嫁人了,我出生时,家中就给我定了亲事,后来出事后……便什么都没了……”
原来如此。
虞鹤雪靠在船舱上,目光不知落到哪里,便只好看着自己的手,“我进宫八年多,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家里人还有没有等着我回去。”
“我原以为……你不会走,毕竟三殿下待你与别人不同。”
“三殿下……我与他认识许久了。”
“许久?”
虞鹤雪轻轻笑起来,“是啊,感觉有三四辈子那么长了,够了。”
船舱外有人大声喊道:“虞鹤雪……虞鹤雪……”
虞鹤雪探出头去应声,见一个男人提着一个篮子道:“是你?你的家人叫我送些行李来给你。”
她想起走时,元豫说的有些东西要交给她,便说:“给我吧。”
那是一个大不的小提篮,上面盖着一层布,她将提篮抱在怀中,将那块布揭开,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那里面竟然窝着一只小猫,不过两只拳头大小,浑身雪白,鼻子和嘴巴粉红,十分可爱。
她爱怜地摸着那只小猫,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惆怅。她心想,将你送给我的人,还在喝酒吗?他是等谁回去吗?
沈妙妆瞧了一眼那小猫,喃喃道:“三殿下的宫中最近也养了一只猫……同它很像。”
虞鹤雪低声问:“你最近去过摇光殿?”
她摇摇头,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我没去,我听人说的。”
舱外的船头上传来浑厚的声音,“诸位,去往南方的船就要出发了,还没上船的赶紧了,来送亲眷的快些下船。”
沈妙妆看向外面,码头上人来人往,不少人在那挥别亲人,泪洒江河,她看来看去,终于失望,坐回船舱中,从袖中拿出那张放宫女书,泪眼朦胧地读着,读完后她忽然将那纸文书慢慢撕掉。
“南方虽好,可我……我……不想独自回去。”
她说完决绝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踏出船舱去,将手中的碎纸抛洒进江中,随后轻快地跑了几步,从船头一跃而下,身后的长发和裙角如水般滑过半空。
虞鹤雪连忙喊她:“妙妆……”
她站在码头上回过头来,眼睛明亮,挥着虞鹤雪给她的手帕,高声道:“一路顺风。”
虞鹤雪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羡慕起她的洒脱,耳旁的船夫依旧在高喊:“要开船了,不走的快些下船。”
她凝望着人群,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酒楼之中,桌上放着几个空酒壶,元豫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临川平静道:“殿下还要喝吗?”
元豫这才将酒杯放下,扭过头去看向窗外,外面的日头穿破云层,如同碎玉一般晶莹。
“临川,妙妆不会回来了。”
“我知。”
“她不愿意走。”
“我知。”
“临川,你喜欢妙妆吗?”
唯独这个问题,临川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殿下喝醉了。”
“对啊。”他低低地笑,“今日,就让我喝醉吧。”
门外,一阵脚步声渐渐从楼下传来,那脚步声杂乱,元豫瞧着门口,疑心这声音是从自己脑中传来的,其实并没有人上楼,朝着这里走过来。
那脚步声停在门外,迟迟没有人进来,他的目光落在门上,心却不知悬在哪里,该落到何处。
他轻颤着手握住酒杯,心想,大概是他还不够醉吧。
“嘎吱……”
那扇门被人轻轻推开。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门口,只看见醉眼朦胧里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而窗外,第一场春雨,悄然飘落。
赠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