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以后,生活也变得更加拮据。
苏曼开始不分日夜地打工,只为了养活这个家,可是每个月的工资她还没焐热,就被宴建伟抢去挥霍。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每年都在重复,常见到宴笙都快麻木。
直到他考上市重点中学的那天,苏曼为了留住他上学的学费,被宴建伟打的奄奄一息。
他没钱拦车,只能背着瘦弱的母亲在磅礴的大雨里,送她到最近的医院。
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他们不会做白功。
宴笙就那样抱着他快要断气的母亲,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哭着求一个又一个经过的人。
他亲自打碎了他一身的傲骨,卑微地祈求旁人的怜悯。
但,
没有人施舍。
他抱着妈妈的手再用力,也无法留下她。
头部大出血,伤口感染再加上过劳,让苏曼没熬过那个冷寂的夜晚。
宴笙跪在她的尸体旁边,握着她冷掉的手,心里想着:早知道这样,当初他不该上学的。
宴建伟没钱办葬礼,葬礼是苏家的亲戚办的,办完以后,他们全都冷漠着对宴笙说: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宴笙知道,他们怕他赖上他们,惹出一身麻烦。
所以他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家里,哪儿也不去。
但即便这样,还是碍着宴建伟的眼了。
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宴建伟连自己吃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闲工夫管宴笙,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福利院,是宴笙被自己的生身父亲亲手送进去的。
他在这世上仍有至亲血缘,但却,成了一个孤儿。
小区的柏油路平坦又宽整,道路两边种着的梧桐树也格外繁茂,阳光大度地充斥着他的周围,宴笙每一脚都踩在阳光上,但他却怎么也融不进光里。
一袭黑衣的清瘦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可怜。
*
林芷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宴笙已经出门了,一听这个消息,她浑身都是如坐针毡的难受。
那个守园大爷,肯定会把事情都告诉宴笙的,那她要怎么解释?
说我不是故意打翻贡品的?
除非宴笙是傻子才信。
想到这儿,她又郁闷的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酸梅汁,口腔里酸酸甜甜的满足感让林芷跟个餍足的小猫一样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然而这满足感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咔哒的开门声打断了,她吓得一口酸梅汁直接呛到了嗓子眼儿。
林芷边拿纸擦着嘴,边用力地咳嗽,直到咳的她眼里都泛了点泪花,情况才有些好转。
“你、你回来了啊......”缓过来以后,林芷就跟罚站似的,飞快地从柔软的凳子上站直身子看向宴笙。
他平日里没有表情的时候就已经显得很冷漠,更不用提宴笙现在还隐忍着怒气,他眼睛一圈周围泛着红,皮肤是冷感的白,因而脖颈上紧绷的青筋就显得越发显眼。
林芷被他看上这么一眼,就觉得鼻子里呼吸着的空气,全都变成了细密的针,针针都朝着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处扎。
明明之前就设想过,宴笙回来会用怎样愤怒冷漠的姿态面对她,但当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林芷还是不可遏制地难受了起来。
“对了宴笙,你要不要喝酸梅汁啊,”林芷紧张的有些口不择言,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宴笙,我可以解释——”
宴笙无视了她的话语,一步一步地向林芷走来。
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沉重的让林芷喘不过气。
最终,宴笙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了。
林芷认命一般闭上眼,要打,要骂就都这样吧。
但幻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在茫茫然之间,被拥入一个充满凉意的怀抱,属于宴笙的气息,顷刻间,环绕了林芷的身体,也占据了她的思维。
宴笙用很大的力气抱着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把头靠在林芷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让林芷觉得脖子有点痒。
但照顾着他的情绪,林芷没开口,直到她感到肩膀的衣服处,有了点温暖的湿意。
他......哭了?
“宴笙——”她出声想询问。
但是宴笙打断了她,“抱抱我。”
低沉嘶哑的声音,却用着撒娇的语气。
林芷心里某一处,突然就塌了下来,她抬起双手,抱着宴笙的腰,似乎是嫌这样不够,她还空出一只手,像给小动物顺毛那样,顺着宴笙的背。
“我好难过。”宴笙说。
听着这句,林芷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要不是她没事儿去搞苏曼的贡品,事情也不会发生成这样,她正想道歉。
但宴笙说出的话,却和她半点无关,“我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一个抛弃我的人,他说他是我父亲。”
宴建伟这个人,林芷也有些了解,所以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会更好的。”
宴笙沉默了很久,复又开口问着:“你也会不要我吗?”
‘也这个字,代表他被抛弃了多少次呢。
林芷听得鼻子一酸,她很快就回答道:“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的。”
“我相信你。”宴笙的情绪,像是平静了下来。
下一秒,他把手掌覆在林芷的眼睛上,然后才把头从她的肩上抬了起来:“闭眼。”
林芷不明白他都把自己的眼睛遮住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闭眼,但她还是照做了。
察觉到柔软像小刷子的睫毛,在掌心留下痒痒的触觉后,宴笙才把自己的手放下,他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林芷,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幅窝囊的样子。
一点也不想。
第20章 你也会不要我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