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估计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一直瞒着不说而已。
现在的文西敖瘦的皮包骨,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骷髅,拘束又可怜地缩在这小小的病床上。头发因为化疗,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即便如此也是进气多,出气少。
树枝上泛黄的叶片,在暴风骤雨里摇摇曳曳了许久,如今,到底是要落了。毕竟不管曾经如何耀眼,如何颓败,在病痛面前,人类永远都是渺小又无力的存在。
宴笙走到床边,静默无声地站着,但放在裤缝线上的手,却紧握的青筋根根分明。
老天总爱这样开些残忍的玩笑,所有爱他珍视他的人,都在能救人治病的医院里死去,而他只能做个旁观者,什么忙都帮不上。
“对不起......对不起。”宴笙跪在床边,握住了文西敖枯槁如同树枝的手,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如果我没有找你帮忙,你不会这样的,都是我的错......”
闻言,文西敖那双浑浊的眼睛,努力地睁了睁,似乎是想看清什么,但他眼前总像蒙了一层白雾,叫他看不见。
“宴笙,”他轻轻地开口,唇边突然浮现一抹笑意:“你听见刚刚那个护士说什么了吗?她说‘家属不允许探望,原来,我也是有家人的。”
眼前的白雾,仿佛变成了电影的放映屏,放映着文西敖短暂又平凡的一生,从高考失意,到复读重来,再到当上教授结婚生子。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眼前飞掠而过,往往他留恋的一幕还没看完,下一个剧情就来了。
“我把你要的东西,都发到你的邮箱了,”文西敖睫毛颤了颤,“以后的路,你慢慢走,我不能陪着你了,就让那个小姑娘陪着你吧。”
“你,你知道吗?”宴笙红着眼睛问。
“啊,算知道一点吧,”文西敖嘴边的笑意加深了,“敢在升旗台表白,胆子挺大的,像我一样,不......不......怕事儿......”
最后一个字才只发出一个音节,文西敖的眼睛动了两下,便轻轻地闭上了。虽然他被病痛的折磨不成人形,但最后脸上挂着的笑,却透着股温暖,让人心生亲近。
从什么时候起呢,在他眼前放映的人生电影,主角变成了一个叫宴笙的小男孩,他不像别人一样怕跟鬼一样的他,不嫌弃他脏,会笑着问他叔叔吃不吃花香饼,还会省下自己的饭让给他。
文西敖觉得自己前辈子活的像条癞皮狗,最后是被人捡回去养的,狗都知道报恩,所以他不能不知道。
他这辈子过得荒唐,但最后好像也不赖,至少,死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他,死了以后有人会惦念着他,怕就怕,去见老婆孩子的时候,他们要骂他不珍惜身体了。
仪器上的心电图化为一条平整而又毫无波澜的直线,伴随着尖锐的警示音,响彻整间病房。
宴笙愣愣地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文西敖,眼泪终于突破了眼眶防线,滚烫地滑落他的脸颊。
一大群护士和医生冲进了病房,他们把宴笙推出了病房,直至这一刻,他才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歇斯底里喊着文西敖的名字,伸手想要去够病床,但护士拦着他。
宴笙的眼睛看着被推向急救室的文西敖,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头有个地方,发出针刺一样猛烈又无法遏制的疼痛。
疼痛四处蔓延,让他喘不上气,四肢也僵硬到没有知觉。
这一次,重要的人又在他面前离开了。
第65章 6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