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道。“你这人，也该有些善心。人家不知在外面受了多少欺辱多少苦楚呢，因着这个就要撵人家？断不是咱们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会子我也累了，等二爷回来再说罢！”
平儿听得凤姐此言心下诧异，何以如此贤惠起来？忙退出去，一面叫厨房预备些补品药膳，一面又回房细细问智能。
智能儿见事情败露，羞得无地自容，心下恨不能一死。然而自己一死，腹中的孩儿何其无辜？如今秦钟已死，秦家只剩得这一点子骨血。难道也要叫他跟着一起去了不成？若是不去，凤姐平儿等人已经知道，若等人家来发落又有何趣？不但腹中孩儿保不住，自己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保不住。常听见人说，将汗巾悬于梁上就可以上吊自刎。忙汗巾解了下来，踩在凳上掷了几次才掷上去，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上，又害怕起来。忙又下来，又哭了一回。心下又发狠，这样纠结犹豫什么意思呢？叫人知道徒惹笑话。又狠了狠心，又要上吊。
刚踩上去脚凳，却听背后有人道，“阿弥陀佛，这如何使得？”忙抱住她，将她放了下来。
智能儿哭道。“姐姐何必救我？如今我有何面目见人？不如死了干净！”
平儿忙劝道，“你又是何必？好容易到了这里，又不缺衣少食，又不朝打暮骂的。二爷、奶奶又都再三嘱咐要好好待你，不肯叫人薄待了你。如何就这样想不开？”
智能儿抹泪道，“虽说二爷、奶奶好心。如今我又不曾婚配，腹中就有了孽种。难道他们就不嫌弃我吗？”
平儿笑道。“这又是你多心，奶奶刚刚还说你素来体弱，恐将来不好生产，叫我拿些补品来给你好好补补呢。你瞧这不是？”
智能儿瞧了果然慢慢一兜子阿胶、当归、人参等物，心里方信了这话。也就慢慢止住不哭了。
平儿见此知她心思回转，也就放下心来。又替她虑及将来，少不得用言语慢慢套问孩子来历。若贾琏、凤姐问起来，好随机应变的。
智能也知其意，哭将当初如何被叔父拐进庵堂，又如何吃秦钟哄骗了身子，如何逃脱如何被秦业撵出等事与平儿说了。因泣道：“人人都道我没有廉耻，难道是我愿意的不成？我被秦老爷撵出后，不久就听得那冤家也撒手去了。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终日在外流浪。幸而遇到二爷好心，救了我回来，这才保住一命。才过了两天好日子，谁知又闹出这个冤孽来，叫我无地自容。便就是奶奶、二爷容得下我，我又怎么好意思活下去呢？”
平儿观其颜色就知她必有隐瞒之事，然而但凡言传，必有私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念及命运悲惨，又物伤其类。自己不也是顶了个虚名？也就不苛责于她了。因带着笑劝她。“这都是你多想，奶奶、二爷都是良善之人，再不会因着这个就叫你出去的。再者事情也并未到那无可挽回之地。你就是不为着自己，为着腹中孩儿也该好好活着。快快打消那等念头，好好将养，别误了自己啊！”
智能道。“话虽如此，只是我怎么好意思呢？”
平儿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既叫你住下，你就安心住着。不在这里享福，反要出去受苦不成？就是你受的住腹中小儿也受的住吗？便就是住着，也不过多一个人的饭菜衣服，究竟也不费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反误了自己。”说着又劝慰一回，瞧着智能儿果再无那种念头了，方出去了。
平儿出来掩住房门，又命小丫头进去好生伺候着。原来这智能儿与贾琏并无私情，怪不得她如此欢喜呢。又细细推敲，四个月前贾琏日日在家，不曾出去过的。更佐证与贾琏无干了
这才悟出凤姐的态度，平生固然痛恨那等无廉耻之人，但若这人与贾琏没有瓜葛，她也就乐得放手作个大方的样子给世人看。若这人与贾琏有一点儿私情，或不才之事。任凭是谁，管叫你有去无回。便就是天皇老子赏赐下来的，明面上不好动，暗地里也使个巧计收拾了。因而不放心，怕凤姐是做出来的面子情。到底趁着凤姐得空，将这事仔仔细细说给凤姐听了。又陪笑道。“我冷眼瞧着，竟是秦大爷误了她，与旁人无关。奶奶留下她给我做个伴也好。”
凤姐听了便瞅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也不必东拉西扯地替她说话，我是那种容不得人的？若果真容不得，也不会放在院子里三茶六饭金奴银婢地住着了。原说过来安分守己的就罢了。谁知又闹出一个孩子来，她做出这样没廉耻的事来，难道是我拿刀逼的？怎么说得到我不留她的话来。她现在不是在院子里好好住着的？她又是上下都认得的？假作你二爷的妾室也不能，你叫我有什么法子？所以我不开口，是要等二爷回来一起商量个妥当法子，毕竟他是男儿出来进去都方便的。旁人不知我也就罢了。你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竟也这样想我，倒叫我寒心。”
平儿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莽撞了，又想自己实在是好心。禁不住落下泪来。哭道。“奶奶别见怪，这都是我一时着急才出言试探。若果真伤了奶奶的心，真叫我万死难辞其咎了。”
凤姐见了，忙拉她过来一同坐了。叹道：“我也知道你好心，难道我就没有善心？你放心，我决不加害于她。只是她一辈子不出门不成，就是不出门，将来肚子大了又能瞒得过谁？因此这里她是断断不能留了。等二爷回来，咱们一起想个极妥当的法子，把她安置了，你说可好？”
平儿听了，连忙笑道。“奶奶的话自然不错的，也只能等二爷回来再做打算了。”
凤姐点头叹道。“她一个女儿家若自尊自爱，此刻还是个清白身子，在这养好了，或出去做活或寻个好人家，日子总不至于难过。既失了身又有了孩子，将来这日子也就难过了。咱们就是有心相帮，也不过帮助她几两银子，日子还得她自己过。这也无法，是她自
第94章 秦可卿怜亲起暗心（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