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频。
夏夜即事
倦绣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琥珀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
水亭处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秋夜即事
绛芸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
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冬夜即事
梅魂竹梦已三更,锦??衾睡未成。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女儿翠袖诗怀冷,公子金貂酒力轻。
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
因这几首诗,当时有一等势利人,见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作的,抄录出来各处称颂,再有一等轻浮子弟,爱上那风骚妖艳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吟哦赏赞。因此竟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的。宝玉亦发得了意,镇日家作这些外务。
可喜贾政这两个月又奉旨出去公干了。谁肯去学舌?因而到今日才知,到底气不过,将宝玉打了一顿才完此劫。
贾琏见凤姐着忙,忙拉住她笑道。“你别慌,我近日并无什么错处,多半还是为着宝玉读书一事,不然就是添几篇文章的事。断不至也挨一顿打。”
凤姐道。“宁可谨慎点罢!咱们别吃挂落就行。”一时凤姐打量一回,觉得果然再无隙可寻,方放了他出去。
贾琏到了书房,贾政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本后汉书,似乎在用心研读。贾琏偷眼瞧过去,却是拿倒了的。惧于贾政素日威严,生生憋住,不好笑出来的。又想起原书里说贾政年轻时候也是诗酒放诞之人,每每在林如海面前又是那等喜笑颜开的模样。忽而想起不知在赵姨娘处又是怎么个嬉闹场景呢。不自觉就越发想笑,偏要忍住,真是憋得脸也红了。
所幸灯光昏暗,贾政心里有事,因而没有留意。见他来了,就问道,“你可知道宝兄弟的事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贾琏咳嗽一会又清清嗓子方道。“侄儿刚从学堂回来,竟不知道宝兄弟什么事呢。
贾政叹道。“若你宝兄弟读书有你一半用功,我也不必操这份心了。这两个月我不在家,他竟不曾好好读书,又和外面那些人做了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气得我个仰倒。因而我今天将他着实打了一顿。”
贾琏赔笑道。“若论宝兄弟文采极是风流的,将来定有一番事业的,二叔何必着急。”
贾政叹道。“你不必虚宽慰我的心了,你是个好孩子,又是极为聪明的。何尝不知自来大家从苦中来,任他天资如何聪颖,总不脱要苦读。像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任他怎样的好先生,任他如何天才,也未免白白耗费了。”他这一头越说越灰心,眼眶竟都红了。
贾琏目力极好,见他一把年纪伤心至此,不由得也恻恻。只听他道。“我原道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做了一个苦读的榜样,又从你姑父那里好容易延请了好先生,又怕他学坏,将学堂设在家里。旁人可有这么好的条件来?谁知他带头逃课,连环哥儿也跟着不好好学。竟是误己误人。将我素日盼他好的一点念头全部打消了。咱们家究竟就只得一个读书人不成?若这样,将来你在朝堂上孤身一人,究竟艰难。”
贾琏忙笑道。“明年才考试呢,侄儿也不过一试。哪里就论到将来朝堂上的话了。”
贾政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前儿你姑父将你近日所作文章寄给我瞧了。又着实夸你文章做得好,八股也有模有样。原说时间太赶,怕不成的。谁知竟也不错,可见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我又听他们说你读书十分刻苦,每每三更起,晚间又睡得极晚,每日都作出一篇文章来。可见是极用功的了。”
贾琏便不好说什么,唯唯而已。
贾政道。“我这次叫你来,不为别的。因着你是作哥哥的,又是这一辈第一个科举上发迹,再者他们上下都夸你是个好哥哥。因而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劝劝他,将来能不能的再说,如今还小,总该静一静心先学着。若再不能,再说别的。”
贾琏见这个叔父,自来不是板着脸,就是板着脸。若非见贾母抑或如海,旁人面前再难开颜一笑的。如今为这个儿子,竟不惜去问自己的后辈,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劝劝他。这样的老父之情,竟教他不能拒绝。他两世为人,除了在如海处感受过一丝父爱以外,贾政就是他见过最好的父亲了。这样的好父亲,这样最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老父,这样情真意切的问他。“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劝劝他?”他怎么拒绝!
贾琏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但是他要想一想怎么去劝。还要想一想怎么安慰这老父亲的心。
贾琏想了一会,笑道,“若说宝兄弟姑父也常夸他天资聪颖,为我们所不及的。也因着太聪明了些,就不耐烦八股的枯燥。因而姑父常与我说,并不教他急着学八股,先将他底子打好了,学进去了。再教他作八股也甚好的。姑父若想他和环兄弟明年就试考一场。我想等宝兄弟养得好了,我带他出去一趟,一则见见世情疾苦,一则见见那些真正的饱学之士。兴许他就改变主意了也不定。叔父也别太着急,如今宝兄弟还小呢,便就是一时想不明白,兴许过两年也就通了。再者环哥儿与兰哥儿听先生说学得极为认真的,想是将来紫微星都在他们身上?”
贾政也知他宽慰之意,笑道。“你也不必一味哄我,他们什么样儿我比你清楚。就按你的法子,有空了带你兄弟多见见人间疾苦,或许他就通了。只别耽误你的学业。”
第95章 爱幼子老父一片苦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