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在这个世上不过是肉体名义上的父亲，没甚感情的。贾琏听了如海这话也不禁害臊，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低了头不说话。
如海和贾赦、贾政少年好友，后来结了亲，更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格外亲厚。年少时候贾赦跳脱，不过贪玩些。贾政沉稳，私下里也放荡不羁。谁料人到中年，贾赦沉迷酒色，贾政古板无趣。如海原在扬州还不觉着，如今常在一起，先是惊愕后来便是有意提醒再就是伤心。
十年过去了。情谊依旧在，他们却都变了。彼此间说话行事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直率畅怀。
如海素来喜爱这个侄儿，见他面色尴尬也就不肯深说下去了。和缓了脸色，笑道。“我冷眼瞧着当日你父亲听着赐了官又赐了宅子，满面欢喜的。和故交亲友们说话，也是得意的。虽君子非礼勿言，你母亲到底看钱也太重了些。想来是回去后，夫妻二人说话。你母亲与他说了些经济账，再者那些管事、婆子们未免也在耳根下了些话。你父亲的性子自来不吃硬，虽是亲父子，你和他都是男儿，说话间不防头是有的，自然难免有些不和谐。这也不难办。只看你们有没有心罢了。”
贾琏忙道。“既有办法，还求姑父告诉我罢！我那媳妇在家里天天煎熬，这孝字压下来，比什么都难为呢。”
如海笑道。“你那母亲自然是爱钱的，这好钱一病原好治。她想钱了，你们送钱过去就是了。我瞧你们这些年前前后后也送了不少，她只是不够。除却她自身这个病，自然还有身边人吹耳旁风，将那欲壑越吹越深了。为首的自然是她身边的陪嫁王善保家的的，你说可是？”
贾琏不料他一个朝廷大员，平日里不大来贾家的。平常总是贾赦、贾政来找他的多。年节下来往，贾赦、贾政虽青眼别待，究竟也是在院中另设一席。并不曾久居的。如今对贾家上下人事如数家珍，又想起薛蟠一事，原是如海设计的。当下对如海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忙道：“姑父说的是。”
如海笑道。“这王善保家的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原来是求了你母亲开恩，放出去嫁给一户姓司的良民。实在指望着女儿这一代就脱了奴籍，将来子孙都能做良民的。谁知吃了媒婆的骗，那姓司的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年岁既长要说媳妇，街坊们深知他家底细，谁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寻了几年，无人肯嫁与他家。只得多许谢媒钱，好娶妻室。可巧王善保家的跟着你母亲嫁过来的，又在深宅大院里待着不知外面底细。便听信了那媒婆的话，将女儿嫁过去了。待嫁过去再后悔已是迟了。那姓司的既不养家，这王善保家的为了女儿的生计，也只好求你母亲邢夫人的恩典，将司棋讨过来伺候你妹妹。不但省了在家的费用，又添了一笔钱与她女儿养家。
我听说你们家也有产业在南京，就是你们家没有，你家也是有的。不妨叫人悄悄将那姓司的一家勾去南京，每个月出一笔银子养活。着他写一封信，便说做了生意发了大财，要接岳母过去享福。你想那王善保家的在娘家又不得意。女婿如今又上进，肯接她过去享福，她岂有不愿意的？她既出了宁府，届时还不任由你们拿捏？其余那些聒噪婆子自然也一并照此处理，换上你们的人。天长日久下来，不愁她身边不是你们的人。你母亲纵是又有了那爱钱的病，身边没了得力的人，自然也就束手束脚了。”
贾琏听了如海这话，不觉洞开，拍手笑道。“姑父说得极是。那我父亲呢。”
如海道。“你父亲为人甚是天真，最爱酒色二字。你不妨寻些烟花地里的绝色女子赎出来，送于你父亲。教她在你父亲耳边多说些你们的好话，你父亲自然也就不为难你了。”
贾琏听了这话，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顿时又红到滴血。忸怩道。“侄儿和姑父说正经话呢，姑父怎么拿这事开起玩笑来？”
如海笑道。“这献美之事自古皆有的，如何是玩笑？”
贾琏低了半日的头，方说道。“这究竟是以后的事了，且说眼前又该如何呢？”
如海笑道。“又能如何？既是圣上赐的，你久不去住，圣上自会发问。那时便是你不搬，你父亲自会叫你搬。你父亲便是不肯，还有老太太、老政呢。他们准会劝你父亲叫你搬。”
贾琏大喜道。“这样再好不过，侄儿在此给姑父道谢了。”
如海笑道。“你先别谢我，我也有事叫你做呢。甄士隐那个老儿如今我们私交甚好，他女儿英莲的婚事，你也放心上。若遇到好的，也别打草惊蛇。先告诉了我，我们心里也瞧准了，再做打算。”
贾琏笑道。“这是自然，岂有我自己去给甄妹妹说亲的道理。”
如海道。“我知你素日稳重的，不是那等轻狂人。再者事关女子闺誉，更要慎重。因而多嘱咐你几句。你需放在心上，不可肆意妄为。”
贾琏应了。二人又说了会话，贾琏瞧见已到亥时，知道如海惜福养身要早睡的，便借口累了告退。
如海明日也要早朝的，因而也不留他。嘱咐几句明日护送黛玉的细事，也就叫他回去了。
贾琏为着要离开贾府，也是苦心经营多年，如今的如海相助，离贾府住新宅就在眼前，不免兴奋，竟是辗转反侧一夜不曾好睡。翌日早起送如海上朝，又遇着黛玉早起定省。
那黛玉瞧见贾琏眼上大大的黑眼圈，不免又嘲戏贾琏。
如海道。“你们兄妹俩个除非不见，若见了必要互相嘲笑一番。如今一年大似一年了，以后在外面要庄重些。别叫人看了说没个大家的样子。”贾琏、黛玉忙低头乖乖应了。
因黛玉今日去贾府，如海不免嘱咐黛玉一回，叫她去了外婆家万不可恣意妄为，少与那宝玉说话玩耍等语。又嘱咐李管家、贾琏在家里叫些得力人一并护送过去。如此如此一番，方上朝去了。
第114章 赏花时（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