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秦淮垂眸,假装不懂。抖了抖裤腿,掐着她的脸说:“行吧,你要是非盯上我了。有什么事儿,咱上屋里……”
他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忽然抄起地上一根木棍朝他丢去。锥心的疼痛从脑门上一股一股地冒出来,他抬手一摸,一手血。
小姑娘吓住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想安慰她,指尖刚刚抬起,嘴里迅速冒出一句脏话。
工地里的人也慌了,一声声叫着“秦哥”地过来。秦淮冷笑一声,拎小鸡仔似的拎着小姑娘往外走去。
出了工地大门再拐过一条街,确认没人跟着。他放手,捂着脑门上的伤道:“这地儿,以后不许再来了,听到没?”
她抬头,一时间分不清这人的好坏。秦淮脑袋疼得厉害,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得到肯定答案后拦了辆的士离开。
从医院出来后,秦淮给老邢打了个电话,叫他注意这小姑娘的安全。
工地里意外死亡那男孩儿的信息老邢有,租住的地址老邢也有。他不需要多说,老邢自会处理。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小孕妇,他那时候依然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结果他去医院拆线那天,正好撞见她躺在担架上,满脸泪花地被送进医院,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孕妇临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自动跟着挪了过去。
她不能说话,连疼都喊不出来。
12个小时,他像个神经病一样蹲在医院里看着她平安产子,才放下心来。
离开前,秦淮看到女孩儿从病床上转过头来,游移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他顿了顿,抬手挡住半边脸,快速奔出门去。
第四次见她,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他在林二的酒场里正好听见有人给林二打报告说她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门口背着孩子发宣传单,内容正是林氏集团建筑工地和她丈夫的命案纠纷。
林二气得直接抄起一瓶酒来砸到地上,嘴里嚷嚷着要弄死她。秦淮心下一惊,嘴上小话一套一套地安抚了林二的情绪,带了几个人去堵她。
男孩儿生前节俭,租住的地方破得不能再破。小巷昏暗逼仄,他攥着女孩儿的下巴警告她不准再发传单。
瓢泼大雨伴着冷冽的月光打在身上,女孩儿眯着眼睛拿头狠狠撞了他一下,朝着楼道跑去。
几个小弟冲上来,要将人拽倒。秦淮舔了下唇,挡住众人。盯着女孩儿被雨水浇湿的曲线笑着跟上去,背手朝人挥了挥手。
都是男人,一帮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勾了勾唇,各自回头去找自己的乐子。
李男跑到一半被人拉住领子向后拖去,她奋力挣扎起来。想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淮用力制住她的双手,揽着她的腰低声道:“你男人的事,我会查清楚。你换个地方住,别再出现了,那帮人真的会杀了你。就算是为了孩子,听话点,明白吗?”
她怕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却满是坚定。手上动作迅速地打了一串手势,秦淮看不懂,撂下一句“别再挑事”转身离去。
黑夜里,他的身影和闪电一同亮起。李男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慢慢走回家去。
回到出租房,秦淮脱了湿漉漉的衣服冲进浴室洗澡。热水迎头浇下,他搓着身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刚刚抱着女人时的触感。
柔软、脆弱又那么倔强。
他低头,暗骂自己一声禽兽,脑子里的遐想却越发不受控制。
睡前,他又一次上网翻找了一遍手语教程。视频里的手势各种各样,他看得头大,终于在日光升起前拼凑出她问的那句:你是谁?
秦淮扔了鼠标,倒在床上想:我是谁?老子是警察。
那次之后,他再没见过李男。直到临收网前,老邢说她最近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干后勤,偶尔还会问他一两个法律问题。
快一年了,她始终没有放弃,相信自己的丈夫。
秦淮吐了个烟圈,莫名有些羡慕那个男人。什么运气,遇上这么个媳妇儿。
他低着眉没说话,老邢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等这事结了,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去追,就这么一帅气小伙儿还怕人看不上?”
秦淮笑着掸了掸烟灰,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不可以。
等到时候收网了,他正好穿上警服,戴上警徽、警帽。站到李男面前,告诉她他不叫秦三,叫秦淮,秦时明月的秦,河汉江淮的淮。
等到时候收网了,他带着她去游乐园、去甜品店,去各种各样小姑娘喜欢的地方玩儿,给她儿子买各种各样好玩的玩具。
然后,教那小家伙……叫他爸爸。
秦淮这样想着,连脑袋上的疤都变得温和了几分。
收网那天,一切都很顺利。他撤出林氏集团时,天上飘起了大雪。秦淮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想到她的脸,垂眸露出一个微笑。
老邢坐在街边的车子里等他,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会是林二那个疯子。一年的时间,他信极了秦淮。
等到警察包围林氏集团时,他转身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脑子里突然“嗡”地一下炸开,所有细节纷至沓来。
他抬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秦淮快步走向一辆白色的桑塔纳。
黑色的扳机扣动,老邢眼睁睁看着秦淮的微笑僵硬地停留在脸上。路上行人吓得四处奔走,雪落在他红色的胸膛上。
无声无息。
第86章 番外:野有蔓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