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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天机[2/2页]

浮沉止 季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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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佑黎耸了耸肩,叹口气说道:
      “算了,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半路夭折的天骄古往今来也不少,不过韦家家大业大,在大栾世家里排得上号,自齐末就是半修佛道半修玄的世族门阀,据说还得了大相国寺最后一任主持大师定心禅师的传承,底蕴深厚至此,也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泥牛入海,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消息了。”
      栾安宁点了点头,对南佑黎这番说辞表示认可,正赶上小燕奴边笑着进来屋里,开口道:
      “那个少爷,还有幼稚鬼,濒湖先生说让你们一起过去,让我过来叫你们。”
      “呦呦呦,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容光焕发,不知道的以为捡来的你捡来了什么宝贝呢!”
      小燕奴捋了一阵子才把南佑黎这话捋明白了,却没生气,依旧开心道:
      “刚认识的那位‘清欢妹妹抽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啊,最近要诸事顺遂,还会撞一场大运,虽然她跟我说她算的不太准,可我听了就觉得高兴,管他准不准呢,幼稚鬼,你说我是捡个万把万两的银票好呢,还是碰上什么世外高人,指点我两招剑法好?”
      南佑黎“切”了一声,拉着栾安宁往外头院子里去。
      “得了吧,捡来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都三四天没练过剑了,天天就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步登天啊?做你的美梦!略略略!”
      小燕奴习以为常,南佑黎嘴贱惯了,让他过两句嘴瘾又不会掉块肉,她也不在意,付之一笑便紧跟着两人进了院子,就见濒湖先生端正坐在那石桌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泡上了一杯新茶,老道士打扮的仙人手里那写着“乐天知命”的幡子还舍不得放,紧紧攥在手上,南佑黎盯着这老道士出神,那股飘然出世的仙人气质无疑是所有见过仙人里最像仙人的一位。
      思衍半眯着眼睛,见三人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头出来,盯着最前头的南佑黎,眼神微微凝了凝,又打量打量了栾安宁跟小燕奴,身后铜铃突兀“叮铃铃”响了一声,老道士喟叹一般轻声道:
      “命非妍皮,也裹痴骨,锦绣富贵不过薄纸一张,生在人世,谁又不是命苦之人……”
      这话音说得极低,连听力像南佑黎那般灵敏的人,也不过听了三两个字音去。
      “我有言在先,人族众志成城共抗荒族,不过是一些有先见之明者的‘一厢情愿,国别所存,难免怕有些人别有用心,若是有出格之举……,思衍,勿谓言之不预。”
      濒湖子都不偏头,漠不关心似的平淡饮着茶水,可这句轻飘飘落下,却颇有些冷峻的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权威,连带着南佑黎都惊了一惊,思衍面如平湖,转身冲濒湖笑了笑,躬身道一声“失礼”,木屐“唧唧”叩动两下,庭院里略微松软的泥土却没凹陷下去,走到不远不近处,才温柔开口道:
      “我曾在东荡口秦栾两军对峙处为秦国狼筅军压阵,侥幸在战场上瞥见过大栾燕王的剑仙风采,小王爷眉宇间的神色跟王爷有几分相像,只是王爷锐气外露,如绝世之剑,展露锋芒,小王爷面容多了些温良柔和,可暗地里却在藏锋。”
      栾安宁微微皱眉,如此仙人本以为是跟南佑黎有什么事情交代,毕竟按那带着脸子的临仙人所说,暂时还远着的人荒乱世,许多仙人把宝押在佑黎身上,贸然找到自己是什么用意?佛果?
      他迟疑半晌,躬身行礼,与濒湖子相互认识,面前这位仙人恐怕来头不小,并没开口轻言,方才濒湖子的话语给他提了个醒,仙道无垠,存之屎溺之间,可仙人却有国家之分,未清楚来意之前,还是静心等着这位西秦来的道家仙人说明来意,只恭敬道:
      “安宁并非是父王独子,小王爷这称号晚辈担当不起,仙人既然与濒湖先生有交情,叫我安宁就好。”
      思衍颇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天色,接着道:
      “濒湖,既然话说清了,你又曾说远来是客,让我坐下来聊可好?”
      “随意,你说的不错,远来是客,只要那几条忌讳不犯,你在我这院子里做什么都行。”
      濒湖子依旧不冷不热,思衍得了主人许可,也不讲究,直接指了指濒湖子石桌旁的几张凳子,冲众人说道:
      “说来话长,既然濒湖先生允了,那便坐下说吧,小侯爷不妨一块听听。”
      吩咐众人落座,栾安宁也没拘礼,大方坐在石凳上,南佑黎则寸步不离地站在栾安宁身后,稍远些站着清欢跟小燕奴,才见了不到一个时辰,两个姑娘就站在一旁咬起耳朵来,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很是开心,南佑黎则冥冥觉得这事情或许是栾安宁的一桩机缘,默不作声,只站着静静聆听,濒湖子喝完了茶水,把杯子取了起身往伙房去了,背身说道: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老头子也不占着茅坑,给你们腾腾地方,我刚好闲下来去教洛云烧菜,中午就留下来吃饭。”
      思衍点头应了,濒湖子也在田地里泼了茶,撸起袖子边进了伙房,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那好,安宁,我也就开门见山,我天问山一脉妄图揣摩天机近千年,前些年还算侥幸,师祖们蒙对了不少事情。只是到近些年,这份运气不在,许多事情也混在浑水里难以看清。多年前的浮沉仙会上,我曾向众位仙人提起过你,想把你也列在一份名录上,受到仙人的庇护,安然成长,只是最后,你应该能猜到结果……”
      栾安宁倒是坦然笑笑,接受了这份话语里的善意:
      “多谢仙人厚爱,只是仙人如此做,是因为仙人算出来些什么,还只是因为……我是父王的儿子?”
      思衍笑笑道:
      “所以你觉得你眼下的价值,仅仅是体现在不确定的未来,和你那份还颇显赫的出身上吗?”
      栾安宁无言以对,思衍见了栾安宁的窘迫,续道:
      “其实也对,古往今来,说能穷尽天机者众多,可都只是坐井观天,管窥蠡测罢了,连世间参透天机最为厉害的抑扬阁也曾算过周天帝会死于乱战,齐文帝会中途夭折,连一个人五彩斑斓的可能性都算不尽,说不明白,甚至谬误百出,便更说不清大势如何变幻,因此说人之价值体现在无限的可能性上倒也说得过去。”
      栾安宁点了点头,自嘲道:
      “可是仙人,我这份可能性十分渺茫,不是吗?”
      思衍微微停顿了两息,有些觉得面前这看着年岁不大的少年语气里满是成熟和坦然。
      “确实如此,安宁,你身上有南楚方相公的一缕因果,想必你已经见过方相公了,方相公说话虽然不太中听,可忠言逆耳,许多话并非虚言,想靠十二缘起佛果成就登仙阶梯,难,很难,难度比破碎天道倾轧,渡天劫而成就仙人也不遑多让,空空和尚那次佛果之劫暗地里算是把那位佛门巨擘搭了进去。自天帝驱荒族至北荒便说过,人族荒族间将来必有一战,文帝虽厉害,可也不能彻底将荒族之祸除尽,重压之下,为了未来不可预见的一战,武定七年的那次浮沉仙会上数位临仙人定下铁律,凡是列在《麒麟望仙榜》上的天骄俱不得由天机一道仙人测算天机,卜算凶吉,安宁,你可知道这是何故?”
      栾安宁摇了摇头,没想过《麒麟望仙榜》竟然如此重要,难怪数年一次《望仙榜》都由栾秦楚三国排得上号的大门大派联名公布,可若要问理由,栾安宁也猜不出来。
      “晚辈愚钝,确实不知道。”
      思衍带着些歉意笑笑,感觉自己随心之问确实有些难为人了,说道:
      “因为未来每被预见一分,那变化的可能就少去一分,个人虽能不认命,也会像周天帝、齐文帝那般行逆天改命之举,最终抓住那没被算到的可能性也犹未可知。可事关人族存亡,若是碰巧算到某人未来不能力挽狂澜,你不认命,却不能强求别人不认你的命,关乎生死,难免有人不会尝走上极端。”
      “走上极端?”
      栾安宁在嘴里念叨着,细细品味起来,这里面的门道或许跟流传已久的“仙机”之说有所关联。
      思衍则藏住了下文,又开口道:
      “简而言之,你们那位天穷书院的叶伯伯跟道一宗那位老真人应该都觉得,人族的延续不应该只是性命的延续,抛却一切人性,无所不用其极的苟延残喘,那人族哪怕渡尽劫波延续了下去,也只是行尸走肉,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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