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郁安被妇人们推进一个陌生的营帐里，已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黑乎乎的沾了好些尘土，泪痕纵横其间，像是沙土地上几条干涸的河道。
她颓然瘫坐在地，没力气站起身，也不想站起身，感觉到有一名女子来扶她，只是摇了摇头。
站起来又能怎样呢？一样叫人看不起，叫人随意地糟践，若那人知道，一定也会唾弃她。
女子坐到她身边，递上一块泛黄的帕子，“擦擦吧，出血了。”
郁安抬头，看到一张泛黄的脸，模样还算标致，只是眼下发青，双唇苍白干裂，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的小小贝齿，还有一对酒窝。
怎么还笑得出……
郁安接过帕子，按照她的指点，在脸颊的破口上摁了摁。口子十分细小，才出了两滴血就已经收干了，也不觉得有多疼。
“谢谢你。”
“不客气。”她又笑笑，“你从哪儿来？怎么现在才被关进来？”
“从南边来。”
可这儿是北境，大梁最北的地方。
那女子“哦”了一声，笑道：“我也是从南边来，但不算太南，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可都是大官儿，你怎就沦落至此了？”
“这就是登高跌重嘛。”她自嘲，已看开的模样，问：“你叫什么名字？”
“桉叶。”
“阿叶啊。”她没听清，自我介绍道：“我叫祝梦然。”说着在地上写给郁安看。
“梦然。”
“走吧，去里头坐。”说着牵着郁安一同起身。
郁安这才发现营帐里还分散着二十多个年轻女子，都是面容姣好，但难掩憔悴之色的。
“她们……也是……”
祝梦然笑笑，“嗯，都是苦命的姐妹，但人都很好，你别怕，来，我介绍你认识。”
等萧天也带着惊涛骇浪般的狂怒踏入这营子，郁安刚把二十三个名字和二十三张脸一一对应着记完。
可如同兔子窝里窜进一只狼，女人们刹那间惊叫着分成两拨涌去了角落，让郁安的苦功都白费了。
不过这场面使得她很好辨认，立着不动的便是她了。
萧天也大步走近，一把拥她入怀，随后一弯腰，托着她的腿将她打横抱起，像来时一样，不发一言，怒气冲天地走了出去。
他心中失而复得之感十分浓烈，难说里头有没有郁安的功劳。
郁安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扯起他的衣襟挡住脸，一点荧光正对着她的眼睛，让她看得入神。
等回到他的营帐，他三两下脱去郁安的衣裳，就着一盆水给她擦洗身子。
温热的水从脑袋上淋下，郁安极力抱住自己，听到他说：“狄秋是女子，你别把她的混账事放在心上，我已经罚了她，她不会再来为难你。”
洗完之后，他给郁安穿上一套崭新的衣裳，让她坐下，替她绞干头发。
“我也有不周全的地方，通行的令牌我留在床边了，早上见你睡着就没和你说，嘱咐胡青照应你，他又正好走开了……”
郁安没有做声，萧天也拨开她的头发在她后脖子上亲了一下，“不生气了，好不好？如果不消气，你就罚我吧，嗯？”
郁安站起身，走开两步，回头道：“我不是完璧之身。”
萧天也墨色眼眸沉沉如水，看了她一会儿，问：“所以呢？”
“所以你还会爱我吗？”
“这完全没有影响。”反而是好事，她不是被他破的身，他的心理负担又能少一些。
郁安学不来他的豁达，道：“可我大抵是没办法爱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连自己都不爱，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自爱，又怎么爱别人。”
萧天也杵了杵心口，深深吸气，过了会儿才柔声道：“不要这样说自己，也不忙着下定论，我们还有时间。”
他走去抓着她的手不放，像是担心她跑了。
郁安心里欢喜，但还是扭了扭，“我还毁容了呢，你还会爱我吗？”
萧天也凑近她，鼻尖抵在她脸上，胡须扫来扫去的，搔得她痒痒。
“哪儿呢？啊，看到了，猫儿胡须似的，更漂亮了，我喜欢。”
郁安怔了怔，脑海中像是有一线灵光划过，可惜不及捕捉，就被萧天也嘟起的嘴给惊扰了思绪。
第76章 切断的后路[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