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坐在小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担架床方向。静静的，静静的，好像就那么定了格。\n 刚进来好像是晚上七点。这一坐就坐到十二点。整整五个小时，她竟然没动一下。\n 也没有睡。她不知道自已在想什么。她其实什么也没想。她脑海里几乎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n 四周静得死一般。但是从轻轻的风中，能听到哪儿传来的哭声和喊叫声。\n 她能判断出，可能活着的人在忙着救援，或在寻找废墟底下的人。\n 从白天护士的嘴里，她得知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了这场大地震，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已调动了几十万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奔赴灾区救援。\n 她忽然有点冷。不错，大地震后，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那雨特别凄厉，特别伤心。\n 她在废墟底下，好像也感受过从外头侵袭进去的湿润的风。\n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起身，主要是双腿僵硬。刚要起身，猛听得外头响起汽车行驶的声音。\n 这时领她进来那个工作人员进来了，说，“小周同志，张护士长的家属来了！”\n 周汉芳跟着他走出帐篷。\n 她马上看见一辆涂着草绿色颜色的军用救护车亮着大灯驶到指挥部的帐篷门口。\n 这时，从指挥部外头路上走来一拨人。为首的正是钟诚等一群武警官兵。\n 周汉芳顿时感动了。\n 原来，他们这么晚还在外头救援！\n 救护车在门口停住了。\n 很快，车门打开。\n 两个年轻的女护士和三个男军人一起跳下车。\n 走在最前的一个军人，看去三十出头，相貌英俊而白皙，周汉芳还不知道他就是张执英姐姐的丈夫施英明。\n 跟在施英明身后的是重庆军医大学医学院书记兼政委关信。他看去年近五十。\n 钟诚几步迎上前，一把紧紧抓住施英明的手，不安地问，“您就是施英明同志吧？”\n 施英明点头说，“您是？”\n 一旁的工作人员说，“施医生，这位是秀川救援总队的总队长，成都市武警总队付总队长钟诚同志。”\n 施英明马上将身后的关信介绍给钟诚说，“这是我们院关政委、书记。”\n 钟诚马上紧紧握住关信的手说，“关政委，电话中，张执英同志的英雄事迹，都向您报告了。我们救援总队和指挥部会详细写出一份报告，递交给国家抗震救灾总指挥部，追认张执英同志为革命烈士！”\n 关信指着施英明对钟诚说，“英明同志得知执英同志牺牲消息，非常悲痛，但是，他很快向党组织递交申请，要亲赴抗震救灾第一线，完成执英同志未完成的事业。”\n 钟诚握住施英明的手说，“英明同志，执英同志的后事需要您处理，您还是跟随救护车回去吧？”\n 施英明饱含热泪说，“钟队长，执英是党培养出来的好党员。在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和威胁时，就要冲在最前线。执英的遗体火化，组织上都安排好了。我家里和执英家里都有人在。我还是留下抗震救灾。”\n 关信说，“灾区的实际情况如何？”\n 钟诚说，“光是秀川县城，部队就投入了几万人日夜不停地搜救。四天过去了，从废墟下救出的人员，达到八千多。大家还在努力。”\n 关信说，“除了英明同志，我们还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假如需要，都可以留下。”\n 钟诚说，“县城的医护人员够了。只是下面二十个乡镇缺乏医护人员。”\n 关信说，“那让他们到乡镇去。可以的。”\n 钟诚说，“地震开始，所有的水、电设备都断了。往各乡镇公路基本不通，被倒塌的山体堵塞。从山东河北等赶来的部队正在疏通公路。估计要明天下午才疏通。”\n 关信说，“从电视报纸上看到，有堰塞湖是吗？”\n 钟诚说，“工程部队已经到几万人，正在两处疏通堰塞湖。”\n 关信落泪说，“不容易啊钟队长，全国人民都看着你们啊！”\n 钟诚点头说，“是，不过，我们一定努力，一定竭尽全力！”\n 关信说，“这场救援，一定要胜利！”\n 钟诚说，“地震第一天，国务院领导就到了。比我们还早两个小时。”\n 关信说，“电视中都看到了。我们单位和病房的电视日夜开着，日夜播放着地震灾区的消息。”\n 钟诚说，“执英同志的遗体安放在隔壁的帐篷里。”\n 关信说，“英明，我们看看去吧。”\n 施英明点头。\n 周汉芳再也控制不住了，从黑暗中两步闯上去，噗通一声跪倒在施英明跟前，哭泣说，“施大哥，对不起，护士姐姐是因为救我，才守候在我废墟前，可是，就在同我说话之后，余震，一栋未完全倒塌的教学楼最后倒塌，重重砸在姐姐头上！”\n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呜呜地哭。\n 钟诚对施英明说，“她叫周汉芳，是秀川中学高三一班学生。”\n 施英明赶紧将周汉芳扶起来说，“周汉芳同学，起来吧，护士姐姐是战士，她做的都是应该做的。”\n 周汉芳依然哭泣说，“我真希望砸到的是我，不是护士姐姐！”\n 施英明再次扶起她说，“傻孩子，护士姐姐不会责怪你的。放心吧。走，我们一起看看她去吧。”\n 钟诚说，“小周同学昨晚在执英同志遗体前守候了一个晚上！”\n 施英明边走边说，“谢谢你，小周同学！”\n 周汉芳终于跟随施英明等人朝隔壁的帐篷走去。\n 很快来到停放着张执英遗体的帐篷。\n 钟诚领头走进去。\n 大家跟着走进去。\n 里头的蜡烛快灭了。钟诚马上对工作人员说，“赶紧点蜡烛，多点两根。“\n 工作人员飞快地掏出两根蜡烛，用打火机点上，安放在担架床头的一处木板上。\n 看着工作人员退下来。施英明才缓缓走上去，走到担架床前，忽然，他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执英！“就哽咽了。\n 在场所有人都没做声。静静看着施英明走到妻子的跟前。\n 施英明终于试着用手轻轻掀开了张执英头上的白色被单。\n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喊她，而是将自已的脸轻轻地贴上去，紧紧贴在张执英的脸腮上。\n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施英明抬起脸来，然后凝凝地注望着躺在担架床上的妻子，说了一声，“执英，跟战友们回家吧。你没完成的任务，我替你完成！“\n 关信转对钟诚说，“您可能不知道，好多军医为了上灾区救援，竟咬破指头写血书请求！”\n 钟诚说，“这就是大灾面前的大爱啊！”\n 当晚，张执英的遗体被重庆军医大学的救护车运回去了。\n 经过再三请求，施英明终于被留下来，被钟诚安排到水磨乡救援队救治伤员。
第10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