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竖起眉毛说,“你怎么这样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陈鹏说,“我想,从县城到盘口不远,顶多二十来分钟。”周汉芳说,“那你爸妈不见了你,肯定焦急呢。”陈鹏说,“没事,我给我妈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在附近的网吧里玩,让她放心。”周汉芳盯着陈鹏看了看,说,“你买手机啦?”陈鹏说,“我爸说,我现在腿不方便,怕我走丢,给我买个手机,方便联系。”\n 周汉芳说,“我给你买瓶矿泉水。”陈鹏说,“不用。”从口袋掏出两罐橙汁饮料,一罐递给周汉芳,一罐自已拿着说,“我家里好几箱。”周汉芳说,“真没想到,你会闯到这来。幸好被我碰到,假如闯到我家,就麻烦了。”陈鹏说,“你的意思,是你妈见到我,会改变主意?”周汉芳说,“我没那么说。”陈鹏说,“你妈之前对我很好的。”周汉芳说,“我晓得。”陈鹏说,“我晓得,我现在是残疾人,不但你妈,可能包括我自已的爸妈,都不喜欢的。”周汉芳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说,“不要乱说!”陈鹏笑了说,“你总是在关键时候打断我。”周汉芳说,“我说过,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妈那个人,我太了解了。”陈鹏说,“你打算怎么做?”周汉芳说,“还是等我们高考分数下来吧,那时候,我们都要离开家乡,自然可以来往。”\n 陈鹏说,“问题她是你妈啊!”\n 周汉芳沉吟说,“反正我现在不想告诉她。”\n 陈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n 从县城驶来的车子终于到了。平时都这样,大约停个十几分钟,就走了。\n 车上的人下完了。售票员便喊上车。\n 周汉芳便搀扶陈鹏上车,说,“下车后找辆三轮车回去。”\n 陈鹏说,“没事。”\n 周汉芳说,“问题是上下车。”\n 陈鹏提起手里拐杖说,“这是什么,孙悟空的金箍棒!“\n 说着还翻转了两下。\n 见他翻转的样子,周汉芳忍不住笑说,“你真坚强!”\n 陈鹏轻叹说,“好了,我上车了。不送了。”\n 周汉芳说,“犟什么,我送你上车,坐好再下来。”\n 于是将陈鹏扶上车去,找位子坐下,才转身下车。\n 售票员站在门口说,“把票拿出来,我验一下票。”\n 周汉芳站在车前,望着车窗上那张熟悉而可爱的英俊的脸,心里不知什么滋味。\n 售票员验完票,便对司机说,“可以了。”\n 司机便拉开了刹车,松开了离合器,车子开始启动。\n 周汉芳便后退了几步,望着车上的陈鹏,忽然举起右手,轻轻挥了挥。\n 陈鹏忽然推开车窗说,“你上我家吧?”\n 周汉芳说,“好。”\n 陈鹏才露出惬意的笑容。\n 车子远去了。\n 周汉芳还看车窗上那张尽力往回扭头的脸。\n 车子走得看不到了。她才转身往镇政府方向走。\n 镇文化站也在一间被安置的板房。她走进去,看到一个姑娘坐在门口的一条张凳上,手拿一只竹簸箕折豆角。看样子忙里偷闲。便问,“请问是文化站的吧?“姑娘点头。周汉芳说,“我想借本书,可以啵?”姑娘笑说,““我认得你。你是政府食堂周师傅的女儿吧。”周汉芳马上笑了说,“我是。你好!”姑娘说,“你可能不认得我。我到文化站没多久。以前在企业办。”说着,放下簸箕,起身。这会,周汉芳才看到姑娘也是一个残疾,但是她的残疾显然同陈鹏的不一样,她是一种天生残疾,或幼儿时患小儿麻痹病落下的腿残。比如她一只脚站起来,另一只脚则没法受力,整个身子必须往下落几寸。走路时整个身子显跛动倾斜型,一跛一跛的。她跟着姑娘走进去,发现里头放有两排书柜。里头倒全是书。她上前看了看,结果书柜里摆放着的基本上是香港金庸梁羽生等的武侠小说。还有几本台湾琼瑶的言情小说。就想,这些年,内地文化市场被这样的书籍占领了。\n 看到最里几格,才发现有一堆名人散文集。其中有朱自清、林清玄、余光中的散文。顺手抓林清玄的,不料却抓到余光中的,便也打开,见上头有篇《黄河一鞠》,不由看了起来。看了几行,一段文字竟然立马吸引了她:\n 华夏子孙对黄河的感情,正如胎记一般地不可磨灭。一刹那,我的热\n 血触到了黄河的体温,凉凉的,令人兴奋。古老的黄河,从史前的洪荒里\n 已经失踪的星宿海里四千六百里,绕河套、撞龙门、过英雄进进出出的潼\n 关一路朝山东奔来,从斛律金的牧歌李白的乐府里日夜流来,你饮过多少\n 英雄的血难民的泪,改过多少次道啊发过多少次泛涝,二十四史,哪一页\n 没有你浊浪的回声?几曾见天下太平啊让河水终于澄清?流到我手边你已\n 经奔波了几亿年了,那么长的生命我不过触到你一息的脉搏。无论我握得\n 有多紧你都会从我的拳里挣脱。就算如此吧,这一瞬我已经等了七十几年\n 了,绝对值得。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如何?又如何呢?至少我指\n 隙曾流过黄河。”\n 周汉芳问姑娘,“能借回去吗,最迟,后天,我送来。”姑娘说,“你写个借据,主要怕我忘。”周汉芳从口袋掏出笔写了。姑娘接过说,“都说周师傅的女儿会读书。你的字写得可真好!”周汉芳就笑。\n 回到家,没别的事,就端着散文集看起来。\n 余光中好像写过一首海峡的诗,在海峡两岸很有名。没想他还会写散文。
第24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