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风寒。
太上老君声音不大，温若蚊蝇，像是在和邻家的晚辈聊天。
但每一个字，却利如针尖，直刺孙悟空的内心。
你要我说实话吗？”孙悟空问。
难道我是个喜欢听假话的人？”太上老君微笑着反问道。
佛门与我有毁身灭家之仇，我自然要与那如来老儿不死不休，至于天庭。”说到这里，孙悟空瞳孔骤然收缩，目光也在瞬间凝聚成芒。
我当然是要那玉帝从龙椅上滚下来，还有那四御，四值功曹，全都烟消云散。”
很好。”太上老君轻摇拂尘，不怒反笑。
你对我们三清可有怨恨？”
当年被你困在八卦炉中，遭受七七四十九天炼狱的折磨，我当时自然是怨恨滔天，所以，才会一脚踢翻八卦炉，后来我才知道。”说到这里，孙悟空轻叹一声，一抹愧色不经意间爬上了他的脸。
你当时不仅是手下留情，而且还是在帮我，只要你再稍加一把火，就能将我彻底炼化成灰，神形俱灭，彻底湮灭于三界之中，但是，你非但没有要了我的命，反而助我进阶太乙金仙巅峰修为，炼成那能焚天毁地，能窥破一切变化幻象的火眼金睛，你这是帮了我，不管你当年是否是受我师父所托，还是出于其他何等目的，我都欠你一条命，即使我要与你为敌，也要先还你一个恩情。”
不错，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太上老君赞许地笑道，左手轻轻一挥，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枚核桃大小，黄澄澄的丹药便出现在了手掌心里。
这就是九转金丹？”看着静静躺在太上手心里，孙悟空睁大眼睛，有些讶然地问。
他不敢相信，竟然如此轻易就能得到心中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到底是令世人惊惧的妖王，到底是曾与天宫齐称雄的齐天大圣，短暂的震惊与疑惑之后，便恢复了沉静。
他轻叹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太上的眼睛，缓缓地开了口。
告诉我你的条件。”
如果我说，没有条件，你信吗？”太上微笑着道。
不信。”孙悟空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是人，是神，是妖，是魔，俱是如此。
佛门于你有欺诳，灭身之恨，你要找如来复仇，自是事出有因，天庭曾对你数次欺辱，并数度出兵围剿花果山，屠杀你猴子猴孙，与你结下不世血仇，你要推翻玉帝，灭杀忠于其的一众仙家，以直报怨，亦是人之常情，但是，请勿失本心，勿要干出毁天灭地之惨事。”太上轻捋长须，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意思是，无论我在做什么的时候，都别太过残忍好杀，都不要忘却自我，都得怀揣着一颗济世悲悯的心，这，就是你要向我开出的条件？”
孙悟空看了看静静地躺在太上手心里的丹药，再看看太上那张沧桑而不乏生气的脸，一字字地问，像是要迫不及待地确认什么。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上开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条件。
你这猴子，还真把我当成红尘中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凡夫俗子了吗？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你所遇到的，无论是往返于凡尘中的贩夫走卒，亦或是那自称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佛陀菩萨，皆是一群好利之辈，但凡三界众生，没有不贪利者，包括我，正如你所言，我当年放过你除了你师父的嘱托，也却有着自己的算盘，不过，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沧桑变故，风霜坎坷，我亦看透了许多，清静无为，顺其自然，正是我道家之所倡，功名富贵，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亏，机关算尽，最后误的，不过是卿卿性命，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你且记住，勿失怜悯，勿忘初心。”太上老君沉声叮嘱道，把手里的丹药缓缓地放在了孙悟空毛绒绒的手上，眼眸中散发出的，是一种毫无作伪的悲天怜悯之情。
孙悟空接过丹药，并没有着急地塞进嘴里，而是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太上的眼睛，那眼神，让他感到陌生而熟悉。
那种对人世疾苦的同情，对万物仓上的怜惜悲悯，像极了一个人，那就是揭开如来金字压帖，把他从五行山下救出，一路上对他絮絮叨叨不断，用紧箍咒把他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唐僧！
那是真的心怀苍生，悲天怜悯，而非灵山一众伪佛的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大圣，在想什么呢？对着一颗仙丹看这么久还不舍得吞下去，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太上老君半开玩笑地说。
老先生的教诲，在下铭记在心，之前的冒犯，还请多多海涵，日后行事，我一定会谨遵先生所言，心存仁念，不忘初心。”孙悟空双手抱拳，脸上那副猴类特有的玩世不恭与放浪形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有的恭敬与肃然。
去吧，记住你的本心。”太上轻挥衣袖，长声笑道。
孙悟空再次弯下腰，冲太上深深鞠了个躬，就如同当年在斜月三星洞初见菩提祖师那般恭敬、诚挚，然后缓缓转过身子，纵身一个筋斗云翻离了兜率宫。
师兄，你是真的要帮那猴子？”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老者脚踏祥云，随风飘忽而至，三尺白髯在胸前轻轻垂落，眼眸中不断地散发着矍铄、深邃的光芒，仿佛把整个宇宙苍穹都纳入了其中，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儒雅而温和。
此人正是紫霄宫的二弟子，太上老君的二师弟，玉清元始天尊。
那猴子虽然放浪不羁，性情暴烈，但到底是一只嫉恶如仇，耿直率真的猢狲，更重要的，是他的初心本善，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沉浮变化，我相信，他内心深处的仁念，从来没有消逝过，比之那道貌岸然的玉帝，那伪善的如来，是要好上许多。”太上微微一笑，抚须赞许道。
瞧你说的，快把那猴子夸上天了。”元始天尊轻拂衣袖，哈哈笑了起来。
你帮他，主要还是因为那老头子吧？”
是，也不是。”太上不置可否地道。
毕竟，那老头子可是在封神大战之中，与我们一同并肩作战，大破诛仙阵，大会万仙阵的故交，而那猴子，是他最为看好，最为得意的徒弟，我自然要帮扶一把，就当还老朋友一个人情，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如我刚才所言，我看重的，还是这猴子的心性品行，如果他能听我所言，心怀仁念，不忘初心，并专心修炼，将来必定会成为粉碎佛门东扩阴谋，对抗如来的一大助力。”
可是，这猴子所仇恨的，不止是如来和佛门，就连我们道派天庭也被他算在了仇敌的行列之中，师兄如此助他，不怕作茧自缚，搅得我们不得安生吗？”元始天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太上的眼睛，慈祥和善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忧色。
他所仇恨的，是那高坐在龙椅之上，颐指气使的玉帝，还有那些供玉帝差遣，双手沾满了花果山生灵鲜血的天兵神
第35章 勿失本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