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华河水年复一年的侵蚀土岗的周边,那土岗的周边就越来越陡,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城堡矗立在华河上。为了村寨的安全,渔民们共同筹集钱款,在村东进入村寨的唯一通道的入口处,修了一个高大的寨门,连同两边直达河岸的寨墙一起,把守整个村寨的安全。并把寨子取名叫华龙寨。这个村寨,与周围其他的农庄不一样,他们没有土地,完全靠打鱼为生,一旦遇到大旱,河水少了,鱼也就没了,他们的生活就没有了着落。
过去,华河没有鱼时,渔民为了生计,会外出给地主富农干活,用于换回些粮食;或者到镇上给工匠当小工,用来换一些买粮的钱;实在没有法子到附近村庄讨口饭吃。
打前年开始,听说这华龙寨回来了一个从前线逃命回来的兵痞,这个兵痞是渔民华老二的小儿子,名叫华青峰。小的时候,患了天花,全村很多人死了,包括他的两个哥哥,他却顽强地活了下来,人们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落下了一脸麻子,便被人们起了个外号叫“麻三儿”。五年前,县里来了一帮人,到村里抓壮丁,弄得家有男丁的人家都是四处逃散,只有麻三儿没有逃跑,因为他听说可以不干活吃饱饭,尤其是可以分发到枪,非常高兴,主动找到保长,当兵走了。他爹华老二就剩他一个儿子,死活不同意,临走时,死死地拽着他衣裳不松开,被那领头的军官,一脚踢翻在地,抬回家,没有多久,活活地气死了。他娘的眼睛也哭瞎了,无依无靠,全仗左邻右舍帮助,才活到他回来。
他在外面跟日本鬼子打仗,饭是吃饱了,枪也有了,但是整天被长官训斥打骂,还提心吊胆。每次打仗就生怕命给弄丢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于是,他就经常琢磨着如何逃跑,终于有了机会。那是在北方的一座大山里,与日本鬼子打仗。当时他所在团被鬼子的火炮给打散了,他装作迷了路,拿着枪在山林里四处乱窜。找到了一户善良的山民,在山民家吃住两天。后来,害怕被长官找到抓回去处死,便不辞而别,临走偷了山民家的衣服换上。经过了风餐露宿的三个月,一路连偷带讨地回了家。
回家后,看着家里的破墙烂院和年迈又失明的母亲,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反正又苦又脏的打鱼是不想干了。不打鱼又没有生路,怎么办呢?正在他左思右想犯难时,他突然冒出个点子。老子有枪,又打过仗,何不拉杆子去抢抢那些地主富户,这来钱多快!
恰好前年,山上来水少,华河的鱼日渐稀少。华龙寨的村民到了冬天,就没有买粮的钱了。经过他连哄带骗,有几个胆儿大的壮汉便跟了他,趁着夜色,翻墙入户,偷人家鸡鸭羊。后来,一看来钱这么容易,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但偷人家的牛羊,而且还踩点绑肉票向人家索要钱粮。就这样,不但天旱水少时不用发愁吃饭穿衣问题,年轻力壮的渔民们受此诱惑,都逐渐放弃了打鱼为生的生活,主动加入了麻三儿为首的土匪行列。
华龙寨在这两年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变得富甲一方,但是土匪的名声也四散传开,随着被抢的富商农户越来越多,胆大的人家也开始不断到乡里县里告状,这便引起了县乡衙门重视。麻三儿也有点儿害怕,担心有一天,他的村寨被民团和保安团给缴了。
于是,他花巨资用青砖重新修整加高了寨墙,在寨墙上特意加上了垛?α袅松淇祝挥镁奘?亟?艘蛔?叽笮畚暗男抡?ィ?匾獯颖鄙缴?掷锊煞サ陌倌暌陨鲜髁涞陌厥魉郴?佣?拢?庸こ梢怀呃春竦哪久爬吹弊髡?拧
在村寨内干道尽头的花河边陡崖上,新建一座四合院,上房是临崖建起的面阔五间的青砖瓦房充当议事大堂和居住,仿照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取名叫“聚义堂”;东边三间厢房充当伙房和器具库;西边三间厢房用来关押肉票和存储抢来的财物;院门东边的耳房养着二十多匹马,西边的耳房里放着长枪、大刀和棍棒等武器;院门也修的高大结实。
办完这件大事,麻三儿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但是总觉得少了件啥事没有干似的,经过左思右想,生性狡猾的他,突然想到应该在议事大堂的右侧间修一个密道,在紧急关头方便逃生。
做完这些后,麻三儿才终于安了心,不再担心村寨和自己的安危,把全部心思放在抢大户上了,胆子也越来越大。
华龙寨有个叫“瘦猴”老头,人很精明。原本也是个老渔民,由于年纪大了,打不了鱼,便经常从河里逮一些小鱼小虾,用油炸成焦黄色,用竹筐装着,走乡串户的卖油炸小鱼,顺便到村里摸排踩点,看到合适的人家,便装作讨水喝,进入家中打探情况,然后回去把信息告诉麻三儿,以便伺机抢劫。
初夏的那个早上,到白三爷家讨水喝的老头就是瘦猴,可惜满房当时太过大意。即使满金已经看出有些不对头,善良的兄弟俩也没有进一步去深思,错过了挽救白家灾难的机会。
满房被绑到华龙寨后,第二天白天,在寨中关押他的一个大院里,透过窗户,他曾看到了那个手臂上挎着竹篮卖油炸焦鱼的老头后,觉得非常眼熟。晚上躺在库房里,猛然想到,他就是几个月前,曾经到自己门口讨水喝的老头!心中懊悔不已!
那晚,其实靠近屋门的土匪是为了找寻同伴的。那伙土匪在撤退之前,总是要把受伤的同伙救走。这是匪首华青峰立下的规矩之一,一方面显得他这个老大保护兄弟讲义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落入对方手里成为讨价还价的筹码。只是看到了满房出来才动的手,把他击倒后,在救走同伴时顺便把他也绑走啦。然后告诉麻三儿,得手了几只羊,还得了肉票。那麻三儿一看有了货儿,又来了那么多村民,于是见好就收,命令贼人撤退!
回到华龙寨,这帮匪徒沿着村中的大道一直向前,押着满房一起进了一个四合大院。
这四合院与周边的土坯房明显不一样,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高大威武。尤其是那门楼,足有两三丈高,绕过一道影壁,便是一排足有四五间的正房。
大伙涌入大堂后,麻三儿便开始清点人员,一看伤了三四个兄弟,怒火中烧。他妈的,自从拉杆子起,顺顺当当的,还没有遇到硬茬儿,今天这局面太丢人!总得给大伙儿一个交待!于是,把第二次去探听消息的小六子拉了出来,喝问道:
“奶奶的,老子让你去打听那姓白的情况,你是怎么打探的?”
不容分说,上去就是两个响亮的嘴巴子,然后,飞起一脚一下子把他踹出一丈开外。只见那小六子嘴角流着血,趴在地上,哀求道:“老大,我真的去了,不信你问问河庄的牛大壮。如果我骗你,就是被弟兄们打死活该!我也不知道这白家人这么能打!”
有个叫韩达的匪徒上前替他求情:“老大,借他个胆儿,估计也不敢骗你!算啦!饶他这一次吧!”众人忙附和道:“老大,饶了他吧!”
麻三儿只好收手。接着,叫人把白满房架着两个胳膊拖上来。
麻三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满房,突然,对着满房的胸部猛击了一拳,满房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麻三儿不屑地说:“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这个熊样!”
满房立在屋地上一言不发,拿眼直直的看着麻三儿,自从被绑到华龙寨,他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你家父子伤了我三四个弟兄,总该有个说法吧?”麻三儿蛮横地说道。
满房依然默不作声。
“这样吧!让受委屈的弟兄过来招呼招呼你吧!”麻三儿向旁边瘸着腿捂着胳膊的几个匪徒使了个眼色,于是,那四个家伙便走上前去,把满房团团围住。
有个高个儿的匪徒先动手打了满房的面部一拳,其他人见状,像一群疯狗一般对着满房拳打脚踢,不会儿把满房打得倒地不起了。有个家伙嫌手打不解恨,还要过去掂刀,被麻三儿制止了。于是,四个人才罢了手。把满房押到一个库房里关了起来。这库房是四合院正房西面的三间厢房中最北的一间。
满房被打得不轻,躺在地上浑身疼痛难忍。他环顾了一下库房四周,只见这是一间瓦房,南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木门,可供出入;向东的一面墙壁上方有一个小木窗,向下面透出些许光亮,满房正是从这里看到那个踩点儿的卖鱼老头的。他是多么的震惊!更让他震惊的是,过堂前,他听到那个探子小六子提起的牛大壮。
这牛大壮,是万老爷远嫁席县的姐姐的儿子。原本住在席县县城里,靠做买卖为生,家境比较殷实。无奈这个牛大壮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占全啦!把他爹传给他的店铺糟蹋个精光,还欠人家许多赌债,天天被人拿着刀追债,他爹用尽千方百计也管不住,活活给折腾死了。无可奈何之下,母子二人只好来到冶都县蔡家庄投靠万老爷。
开始,万老爷还能以礼相待,时间一久,对他好吃懒做的态度很有意见。再加上万老爷的二儿子文贵跟着他学了很多坏毛病,让一家人很是生气,就把他撵了出来。在他妈的苦苦哀求下,万老爷只好出钱在村庄西北角,为他母子盖了两间遮风避雨的瓦房。
搬出来的牛大壮,依然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除了农忙时节帮舅舅干点儿小活外,大部分时间都去了黄中镇去游荡,舅舅给的生活费用来吃喝和赌博。
有一次,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晚上竟然赢了不少钱,更让人惊奇的是,他还赢了一个赌徒抵押上来的一个侄女!那闺女长得花容月貌的,死活不同意,无奈爹妈死得早,只好寄人篱下跟了叔叔,结果叔叔把她当作赌注输给了牛大壮。真是好生可怜呀!拉过来的那天,哭得死去活来,无奈,无人帮助的她只好忍辱受气,别无他法。
这牛大壮用赢来的钱在原地盖起了一个四合小院,强行和那女人过起了小日子。这更激发了他好吃懒做和赌博的劲头。有一日,他又在黄中街上溜达,看见一个卖油炸小鱼的,便垂涎欲滴,一摸口袋,刚刚输了个精光,没钱!这老头一看,就知道他想吃又没钱,就问他:“你是附近哪个村的?”
“蔡家庄的。”牛大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竹筐里那炸的金黄透亮的小鱼。
“我给你打听个人,你村的白守礼。”瘦猴递给他一把小鱼。
“没问题,没有我不知道的。”牛大壮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就这样,瘦猴通过牛大壮对白家摸了个透清。为了怕被认出来,袭击蔡家庄前特意换小六子跟着牛大壮去了白家踩了点儿。就这样,他们还是有一点儿没有了解到,就是白家人会一点儿功夫。因为牛大壮是外来人,他怎么会知道呢!
由于满房伤的严重,麻三儿决定把他关在这里养养伤,等伤好些了,再告知他家人前来交赎金领人。因此,他就关押了两三天。
就在关押的第一天晚上,他吃了从窗口递进来的晚饭后,没事干,就躺在地上的麦秸铺上,思考着白天看到的瘦猴和昨儿听见的牛大壮,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了异样的声音。好像是麻三儿的声音:“还没准备好,想让我硬来吗?快过来伺候老子!”
接着,听见有女子低沉的啜泣声,随后便是粗沉的喘息声和呻吟声,还伴有些许的挑逗性的笑声。
满房猜测,那应是正房最西头那一间房里传出来的声响,因为它和关押自己的西厢房的库房离得最近,所以才能听到。满房从声响判断,那里可能关押了女的,以供他们玩乐。果然,在夜半时分,满房还听到那个房间再一次有了声响,只不过不是麻三儿的声音。满房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声:畜生!
第二天上午,有人往满房屋里扔了两个碗。一个碗里放着两个黑窝窝,另一只碗里盛了大半碗玉米汤。
满房站起身来,弯腰抓起一个黑窝窝,凉的冰手,张嘴啃了一口,硬邦邦的?牙,勉强咽了下去,整个脊梁沟都透着冷气。满房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汤,那冷伴随着玉米汤从头部一路下沉到全身。看着窗外那阴沉沉的天,满房只感到人生的灰暗,充满了心间,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木窗外,走过一群人。只见两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从正房的屋门中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几个满脸堆着奸邪笑意的男人。那女人看样子年纪不大,有一二十岁;头发长长的,乱蓬蓬地披散着;脸庞似鹅蛋般白净俊秀,但是泛着久未梳妆的倦容;两眼木然,空洞地望着前方;任由两个男人拉着胳膊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全然不像一个年青女子。后面那几个人嘴里嬉笑着,好像在说,“铃铛面,铃铛面,铃铛面。”
满房狐疑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很是奇怪,猜测到那个女人应该也是个苦命的人,说不定也是绑来的。他突然想起昨晚哭泣的女人,头脑里盘旋着一个念头:那女人该不会是她吧?眼看着他们走入了对面的东厢房中。
不一会儿,那屋里便传出富有节奏的响铃声,同时,还不时爆发出阵阵男人们淫邪的哄笑声。
满房越发感到不可思议!
中午时分,他有幸吃了一碗白面条。
入夜后,凉气逼人,躺在麦秸铺上,难以入睡,满房回想着河庄那个温暖的家,眼前隐隐约约晃动着,母亲坐在油灯下缝补衣裤的影子、春杏和妹妹烧火做饭的影子、父亲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影子,想着想着,不觉流下了眼泪。
睡梦中,他再次被那间屋子传出的声响所惊醒。那女人的抽泣声和那男人的满足兽欲后发出的喘息声,让他很是震怒!但是,自己身在匪窝,自身难保,无力手刃这帮畜生,真让人憋屈!他妈的!什么世道!好人不能正常生活,坏人却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我不能在这个狗地方继续待下去!
第7章 :满房身陷华龙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