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村里的火光渐渐灭了下来，打斗声也低了，小小的村庄又恢复了安静祥和。
但其中，却有着暗流汹涌。
第二天一大早，张洵就被外边的喧闹声吵醒，打着哈欠出了门，只见到一群村民把这小小的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铁牛！你个白眼狼！真是辜负了大家对你的厚爱！”
“今天你就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李翠花！你也出来！你看看你怎么教的孙子！”
身材魁梧的少年把身子缩成一团，在大门处抱着头，忍受着人们的指指点点。
他身上有着道道伤口，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发炎化脓，红彤彤地令人心惊。
在污言秽语的冲刷下，铁牛面色迷茫的抬起头，眼中有一颗颗泪滴滑下。
“叔叔伯伯，婶婶嫂嫂们，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没做错事呀……”
一个泼辣的妇人越众而出，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大家的田地都被野猪祸害了，就你家的没事？嗯？！”
“我有……我有去帮你们赶野猪啊……”
“我呸！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娘的玉米棒都被啃了个干净，你才过来，有什么用？！”
那泼妇朝着他狠狠吐了一口口水，正巧打在他和野猪搏斗留下的伤疤上，疼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又有个老汉冲出来，对他破口大骂：“兴许那些野猪就是他引来的呢！天天上山打山猪，弄得整个村子都被山猪惦记上了……”
那老头子越说越起劲，仿佛前几天，美滋滋地吃着少年送来的山猪肉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对！就是这样！指不定他早就想到了有这天，巴不得大家饿死了！”
“还有每次分肉，月月她爹家都拿的最多！他肯定是看上人家月月了！真是个小色胚！”
少年在地上委屈地想：“但是他们家有八口人呀……”
汹涌的人潮越来越近，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他淹没一般。
他蜷在地上，口中只能苍白无力地重复着：“我没有，我真没有……”
看着这一幕，张洵对一旁的小姑娘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两家人，他们是邻居，一家很穷，一家很富有。”
“有一年闹饥荒，穷人去找富人讨米，富人给了他一升米，让他们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饥荒过去后，穷人到富人家道谢，又说起了明年的种子还没有着落……”
“富人很慷慨，给了他满满一斗大米，他回到家却说，就这一斗米，大家吃完就不够我们明年的种子了，富人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多给一些粮食和钱，真是太坏了……”
“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张洵转过头，神色中带着些许哀伤。
小姑娘冷冷地回答：“我现在就把他们全杀了。”
说完，就要回屋里抄起步枪。
这时，老妇人从屋内走出，对着外边的人狠狠泼了一盆猪血，人群纷纷咒骂着散开了。
她把少年拉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看着在地上呆呆落泪的少年，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张洵走到铁牛跟前，这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善良孩子却没有问他昨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去帮忙。
只是魂不守舍地独自淌泪，嘴里不停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昨晚，张洵帮着他驱赶野猪的话，会把村庄的损失降到最低，但是之后呢？
万一他走了之后，野猪又来了，或者再遇上什么天灾人祸，少年不也是得像今天一样，受千夫所指？
铁牛并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大高手，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不可能一辈子把小村庄护得周全。
自从他决定当一个滥好人开始，这就是他不可避免的结局。
张洵沉默着，帮少年处理起了伤口，半晌，才缓缓说道：
“所以啊，别做坏人，但也不能做一个太好的人，因为不管是谁，都喜欢逮着好人往死里欺负……”
也不知道他是对这个少年说的，还是在提醒着自己。
整整一天，少年茶饭不思，只是坐在角落默默哭着。
夕阳西下时，他家门前又传来了声响。
“铁牛！你家赵伯伯带着人上山打猎的时候被老虎吃了！其他人说老虎正下山往这过来！”
“救救大家！别让老虎进村了！”
地上的少年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毅然决然地回到屋里拿出一柄长枪，推开了门。
“你忘了这群人早上是怎么对你的了？”
张洵在他的身后不解地问道。
少年顿了顿，许久才说：
“哥哥，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当初我爸妈上山被大虫吃了，是村里人一家一口饭把我养大的，做人不能忘本。”
“就算他们只是在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去为他们拼命？”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顾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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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升米恩,斗米仇。[1/2页]